[theninetieth-secondday]
许久没有听到的柔软称呼。
在温存之后出现,总会让人产生几分真假的恍惚。
但越清舒不在乎这里面的真真假假,只是起身准备过去休息,她又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药。
越清舒背对着他,没带什么情绪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岑景没瞒着她,“从你回来的两个月前。”
这种长效药都是提前两个月左右开始吃,大概两个月后起效果,起效后可以维持一阵时间。
越清舒不再强调让他不要继续这件事,而是发现另一个问题。
她站在门口,淡淡回眸。
“你算好了我回来的时间,是吗?”
岑景知道她的一切。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问她,但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要查到一个人的信息不难。
更何况,他还跟周为有密切联系,随便一问就能问出来。
岑景没否认。
他知道越清舒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这两年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撕日历。
当初没有追得那么深,也是因为??
他知道,她会回来的。
他可以给她两年的自由,让她出去散心,甚至让她出去接触别的男人。
虽然当时岑景整个人都几乎被占有欲和嫉妒心控制。
但他还是选择尊重她。
越舒觉得有点好笑,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上,她抱着手,微微挑眉。
“看来你也很确定,我回来以后一定还会跟你睡。”
岑景否认:“没有那么确定。”
越清舒从鼻息间溢出一声笑,气息落在刚缠绵过后的暧昧空气中。
岑景看着她。
“但我的确做好了引诱你的准备。”
如果她什么都不给他,他会用自己的手段,总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做点什么的。
这很符合岑景这个运筹帷幄的商人的习惯。
道理都是那么个道理。
但??
“你一定会想要的。”岑景很了解她在这方面的需求,“如果我提前告诉你可以不戴套做一次,你会拒绝吗?”
越清舒也算坦荡,耸了耸肩:“不会。”
她的确拒绝不了这个。
三两句话说完,越舒实在有些累了,转身回去对面的房间休息。
刚上床就感觉到一股柔软、阳光晒过的味道。
虽然这个房间长时间没住人,但很明显,岑景有叫阿姨更换干净的床上用品。
纯棉的被套要多洗几次才会更加柔软、好睡。
岑景家新东西多,他经常都是什么都换新的,但越清舒有一次抱着他软乎乎的被子说。
“被子不能用太新的,太新的不太软和。”
“就是要睡过、洗过几次以后才会是最舒服的感觉。”
越清舒在睡觉这件事上有些吹毛求疵,她不是一个睡眠质量很好的人,所以对这些更为挑剔。
她是一个偶尔会想起某些让人难过的小事的人。
倒不是想到岑景。
而是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和童年。
睡不好会让人更容易陷入难过的情绪。
越清舒不想让自己难过。
她摸着这柔软的被子,随后钻了进去。
刚换上的这个被单,明显是用过两次,刚刚好的柔度。
这一晚,越舒意外地没有挑床,也意外没有失眠。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毕竟很久没有来他这里了,也很久没有住这个房间。
没想到躺进去以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敲晕了一样,就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她就那样睡了过去。
岑景说的那句话不是假。
他们俩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失眠。
深夜。
岑景处理完手头剩余的工作,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原本应该直接回房间。
但他却一个侧身,手握着次卧的门把手。
没有犹豫太久,他轻声推门进去。
越清舒睡觉的时候会下意识蜷成一团,这是一种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以前他抱着她睡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很小只地蜷在他的怀里。
她今晚的睡眠情况看起来不错。
岑景在床边缓缓蹲下,单膝跪在地上,听到越舒的呼吸均匀又平缓。
他的小鸟。
回到他的手心吧。
岑景没有打扰她休息,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如此坚定地想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中。
思念的人就在眼前。
却没有任何能抓住她的实感。
即便几个小时前,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留在了她的身体里,燃烧那熟悉的爱.欲。
但欲望消散后,什么都是虚无的。
岑景以为那种空洞感不会再有更猛烈的时刻。
以为她毫不留情消失的时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空无的时刻。
没想到,现在看到她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自己的面前,那种空洞感竞更为明显了。
人最怕的不是看不见。
最怕的是看得见但触碰不了。
越清舒睡得很好。
她印象中自己好像都没有做梦。
只是清晨醒来的时候,莫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间有些奇怪的温度尚存。
她抬手,嗅了一下手指间的味道。
很像岑景身上的味道。
难道他来过?毕竟她晚上睡觉是不锁门的。
但越清舒没有任何记忆,只是看着被整理得很好的被角,似乎有人帮她盖过被子。
她睡觉不算特别老实,这一点越舒自己很清楚。
所以她经常睡醒一看被子,乱七八糟、歪来歪去,甚至有时候还会横竖颠倒。
但今天却盖得很好。
心中略有些猜想,越舒没有细想深究,只是先起床洗漱,结束后下楼。
刚出去,团子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它恍惚了一整晚,这会儿反应过来是她,团子用熟悉的姿势和动作在越舒面前伸懒腰。
团子是一只很有心机的小猫。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它知道岑景不太会给她吃小零食,所以在岑景庙前张牙舞爪哇哇哇,知道越舒会纵容它一点。
毕竟??
这个姐姐没有来得那么勤,每次来都是要给她加餐的!
所以团子一看到越清舒就变成黏黏糊糊的小夹子,夹着个嗓子对她狂蹭。
越清舒弯腰把它抱起来,继续下楼,路过厨房看到在准备早饭的岑景。
“团子的零食在哪里?”她问他,就像是第一次来,不熟悉的模样。
“老地方。”岑景低头控这火,“家里什么都没变过。
什么都没变。
连人都没变,还是他们俩带着一只软乎乎的小猫。
小猫不懂人类的感情。
它也觉得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根本不知道其实什么都变了。
越清舒了然,遵循着以前的记忆去给团子拿零食,岑景的确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他连给团子买的零食种类都没换。
越清舒跟团子玩了一会儿,又窝在沙发上,准备先回一下消息。
小姐妹们问她哪天聚会,昨晚刚回来还习惯吗?
越清舒想,岂止是习惯,简直是什么都回到从前,包括她这个时间在这里等岑景做早饭。
她回复说。
-【一切顺利。】
-【昨晚睡得挺好的。】
云见和沈念温两个人还没睡醒,只有勤劳的邓佩尔早早地醒来,开始跟她在群里聊天。
【邓佩尔】:你跟岑景见面没?
以她对岑景的了解,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去逮捕越清舒。
【越清舒】:^^
这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邓佩尔】:。
【佩尔】:你不对劲。
【越清舒】:不止见过,已经睡过。
【邓佩尔】......?
【邓佩尔】昨晚?
【越清舒】:嗯。
这次邓佩尔在那边输入了很久,一大段文字发过来。
-【我就知道你俩碰面绝对是干柴烈火!根本谈不了一点纯情的东西,你俩对对方生理上的欲望也太强了吧!!
完完全全就是生理性喜欢,这种就是...也挺难得的。
所以这是什么镜像人生,兜兜转转,还是决定跟以前走一样的路呢?】
越清舒抚摸着团子软乎乎的毛。
-【不一样的。】
看似一样,其实完全不一样。
【邓佩尔】:怎么样,爱也爱了,恨也恨了,现在打算重新开始吗?
【越清舒】:我没想要重新开始。
的确,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刻骨的怨,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在所有人看来。
若是还互相喜欢,会为对方心动,再试试也未尝不可。
邓佩尔不问她为什么,也不劝她什么,只说了一句:【没事,你自己决定,怎么样都好。】
越清舒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或许有些一根筋。
但她的确没什么办法。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被他爱着的呢?
其实是从岑景第一次问她要不要试试。
那一刻越清舒是想逃的,她太想回避这段感情了。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人生几十年,大部分人都是过客。
越清舒其实也觉得恋爱这件事,是过程重要,结果没那么重要。
但唯独对于他的爱不同。
她害怕自己太沉溺在他的爱里。
失去别的东西不会让她痛苦,但若是让她感受过他的爱后又失去.....
原来第一次爱的人真的那么深刻和不同,原来人的一生里真的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那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越舒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后来她吹着海风,在某个海浪拍打的瞬间,她忽然得到了答案。
原来。
其实她也是个胆小鬼,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因为害怕这个最期待的树结出坏果。
所以抗拒去看结果。
她想自己掌控结局,想自己掌握主动权,所以一开始她就把岑景的感情踢出局了。
越舒总觉得喜欢他。
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的所有刺都是用来吓跑他的,所有心机和算计都是用来刺痛他的。
她就是,故意推开他的。
跟邓佩尔的聊天结束,越清舒抱着团子,等到岑景过来叫她吃早餐。
她抬眸看着他,微微偏头叫她:“岑景。”
岑景也垂眼看她,听着她那几分熟悉的、安静的述说语气。
“你能不能跟我一样。”
“从现在开始学着不再喜欢我?”
越舒再一次故意推开他。
岑景手上的果汁还没放下,他几乎没有犹豫,也不与她争吵。
他是如此平静却又坚定地告诉她。
“不能。”
“
你觉得喜欢我很累,想要不再喜欢我,我理解。”
毕竟,谁会愚蠢地去坚守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呢?
“你清醒地做了当时正确的选择。”
岑景倏然嗤笑一道,似是嘲讽自己,但他却没有任何内耗的情绪。
他只是坦荡地接受了爱她这件事。
“你就当我是那个不清醒的人。”
越清舒看着他,手机接连着震动,感觉到有新的消息传进来,但她都没来得及看。
岑景走到她面前。
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副要亲她的样子。
“你自己说的。
“我喜欢你这件事。”
“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