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ninetieth-sixthday]
周末出门之前,越清舒撕下昨天的日历,她看着这个日期,有些熟悉感浮上心头。
今天是10.13,再往后撕几张就是10.17。
两年前她办展的日子。
越清舒其实对日期不敏感,她没有仪式感,也不爱过纪念日,但10.17这个日子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因为那是跟任何人无关的,属于她自己的一个纪念日。
今年的10.17不是周末。
越清舒决定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去庆祝一番,也可以等大家都下班了,再约朋友们一起吃饭。
不过都不急。
先把今天这顿饭给吃了比较重要。
越清舒生怕堵车,早早地就出了门,到店里的时候几乎都还没什么人。
餐厅是纪博洋订的。
因为越舒说什么都可以,根据他的口味选就好。
其实不算是越清舒喜欢的口味,她偏爱清淡口,但纪博洋喜欢更重口一点的川湘菜系。
知道越清舒口味的人不多,她也不爱争取和表露。
习惯如此,难以改变。
越清舒到了以后,先看了会儿菜单,就开始默默等待,等人来之前,她预演了几次应该说什么话,但最后都没个结果。
其实她不是一个擅长找话题的人,通常都是被动地在接受话题。
她也不喜欢找话题,更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跟别人处成朋友,大多都是别人主动,也不知道今天的饭局会是什么样...
跟几乎陌生的人要聊什么?而且还是这种“相亲局”。
越清舒觉得可能无法避免某些尴尬。
她先点了两份甜品,说上菜之前先上甜点,免得场面上尴尬。
纪博洋是踩着约好的时间来的,他风风火火地进来的时候,越舒还没回头就猜到是他。
这动静听起来就有点热络。
“28号桌,这里。”服务生过来,带他坐下。
纪博洋是完全不认生的类型,自然地在越清舒对面坐下,他看了一眼她的脸。
直接确认。
越清舒本人跟照片上长得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本人看起来更纤细一些。
他先喝了一口柠檬水,又熟练地开口:“等很久了?抱歉啊??”
越清舒摇头:“没事,你也没迟到。”
“哈哈哈不能让女生等那么久嘛。”他这还挺讲理的,“那菜单你看了吗?想吃什么?”
完全没有越舒猜测的冷场,纪博洋的每一句话都那么自然,两个人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更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你选就好,我没有什么忌口的,平时也不太会点菜。”越清舒一向是等待被安排的那个人。
她很少主动说自己想吃什么呢,也很少点菜,所以一到这种时候就为难。
纪博洋也不跟她拉扯,她说让他点,他就点。
“那我点几个好吃的!”纪博洋问,“你能吃辣吗?”
“可以,但不是特别能吃的类型。”越清舒老实回答。
纪博洋说好,熟练地选了几样菜,跟她说:“我挑了几个不那么辣的菜和汤,还有甜品饮料可以解辣!”
越清舒应着说好。
她以为这个时候会冷场,没想到话题从未冷却过,纪博洋随时都有很多话可以说。
不像她跟岑景,经常互相沉默。
越舒还记得自己很喜欢他那阵子,她这个不爱找话题的人都会拼命找话题跟他说话。
纪博洋紧接着问她:“对了,我之前看你朋友圈,你去了澳洲两年呀?”
“其实算不上是去澳洲。”越清舒说,“我们是从澳洲出发,结束时也回到澳洲,但船会停泊更多港口。”
“真好,感觉很刺激!”纪博洋说,“下次我也安排一趟,玩它个三年五年的再回来,免得整天在家里叨念,叫我谈恋爱、结婚。”
他明显就是个还没玩够的性子。
越清舒笑:“所以你今天也是被逼着来,应付家里的?”
“可以这么说吧。”纪博洋的话说得非常有余地,跟她开玩笑,“试试呗,万一呢。”
他没有立马对她表现出一百分的满意,但也没有把越舒完全淘汰出局。
他们俩还处于互相接触的情况下,自然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
纪博洋其实刚开始的确没什么想法,不觉得家里介绍的能好,他觉得还是得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找。
但刚才见到越舒。
他承认她很漂亮。
男人都是无法拒绝漂亮的女人的,即便第一眼没有那么喜欢。
但这么漂亮,为什么不给自己多留一条路呢?
...
一整晚的饭局都没有冷场过,纪博洋也几乎没有说什么让人觉得会尴尬或者接不的话题。
越清舒自认为不是一个特别会聊天的人,但还是被纪博洋带得聊了一整晚。
饭局上她吃得少,大部分胃口都被甜品占满。
纪博洋也说:“对了,有一家粥底火锅挺好吃的,我下次带你去吃?”
越清舒稍微愣了下,竟然还有下次?
她来的时候其实没想下次。
怎么也算是家里安排的“任务”,他们都得完成一下,越舒不想让任何人难堪。
所以她也主动约了时间,想把这件事当成任务的一项给完成掉。
她倒不是排斥跟别人接触,只是越清舒觉得她暂时还没有做好要认真谈恋爱的打算。
爱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非常辛苦的事情。
并不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
她跟岑景的纠葛太深,就算分开也没有那么快能修复好所有的心力去爱下一个人。
而且她接下来还打算搬家去珠洲发展。
怎么想来,这都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节点。
但越清舒也没有那么快就拒绝,她也保留一切的可能性,告诉他。
“好,那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底会不会实现,那都是后话了。
这是一顿很愉快的饭局,刚开始纪博洋说送她回去,越舒看了看他的“座驾”。
跟徐澈时一样,玩赛摩的。
越清舒坐过一次徐澈时的车,对这种赛摩的印象不算好,她觉得危险得很。
48...
她还是喜欢沉稳一点的。
越清舒找了个理由拒绝,她怕扫别人的兴,赶紧往自己的安排上揽。
她说一会儿还有事,跟朋友约了喝杯酒再回家。
酒吧就在隔壁,她走路去都行。
纪博洋的确是个识趣的人,不追着纠缠,只是听着远处嗡嗡泛起的雷声。
“快下雨了。”纪博洋提醒她,“早点回家。”
越清舒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胶囊雨伞:“我带伞啦。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回家报个平安就成啊。”纪博洋说。
越舒点头说好,随后跟他挥手道别。
总的来说,她觉得他人还挺好的,相处起来也舒服,没有出现过让她觉得不开心的时候。
已经是秋季,没想到还有莫名的暴雨侵袭。
纪博洋刚走不久,乌云就飘到了她的上方,哗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这暴雨连天的异常天气令人头疼。
越清舒准备走几步路再打车回家,她沿着这条路撑着自己的雨伞慢悠悠地走。
她并不讨厌下雨天。
只要有雨伞。
越清舒发现自己带的这把胶囊雨伞,虽然很小,但也足够把她保护在伞下。
而且很方便,她可以轻松地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越清舒踩着雨点的节奏往前走,一路心情都不错,后面感觉到衣角有些湿了,她才停下来准备去打车。
手机从衣兜里拿出来。
越清舒才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则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那会儿大概刚开始下雨,越舒看到那两条消息。
无需多想。
越清舒一眼认出是谁,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陌生的号码发短信给她。
-【外面下雨了。】
-【这次,是我没带伞。】
他是不带伞的人吗?
不是吧。
这意有所指得过于明显。
越清舒的心脏被捏紧了一瞬间,想起某些碎片化的过往,只是她不想去懂。
雨滴洒在了她的屏幕上,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记忆。
越清舒伸手擦干净那些溅起的水珠。
多看了几眼后,她决定把这两条短信删掉。
岑景用着如此平静述说的语气,却是让越清舒最心慌的。
他的平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这代表着他已经有了精妙、完整的计划。
她删掉短信,打好车后又将手机揣进衣兜里,这之后,越舒就不再看新的信息。
车停在楼下,雨还没停。
越清舒从车里钻出来,跟司机说了谢谢,又撑开自己那把小小的伞往里面走。
只是她刚刚下车,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就传来一声??
“越清舒!”
就着雨滴拍打在雨伞上的声音,岑景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越舒不知为何来的几分慌张。
她本来想假装没有听到,但无奈身后的人又追了上来,越清舒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他的呼吸无限逼近她。
岑景只是随意地迈了几步,就挡在了她面前,一起挡过来的还有一把偌大的、漆黑的长柄雨伞。
越清舒的小伞也被笼罩在下面。
“......”越清舒沉默两秒,装疯卖傻,“你不是带伞了吗?”
“你别装傻。”岑景不跟她搞那些弯弯绕绕,“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不是外面在下雨。
是某个世界在下雨。
越舒的确在雨伞这件事上要过一点小心机,也试图用那把伞的存在增加两人的缔结。
只是她忽然想到前段时间Vivian说岑景是故意的那次。
他想与她保持适当距离,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戏,所以??
故意说自己有女朋友。
越清舒又定神看了一下他手上那把伞,她愣神认出,那是岑景送她的那把。
这世界上相似的伞那么多,但这把不一样。
因为越清舒很珍惜,所以她偷偷在这把伞上刻了名字,做了属于越舒的记号。
这把伞一直没扔,一直放在那里。
也是因为越清舒标记过它。
浓浓的夜色之下,越清舒看着那熟悉的,刻画过的痕迹,她下意识瞪了下眼。
“这是我的伞!”越清舒伸手想要去拿。
“是我的。”岑景说,“以前我送你的。”
越清舒不知道这把伞为什么会出现在岑景手上,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要拿它。
“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了......!”越清舒提高了一些声贝,“它跟你没关系了。”
这话也是他自己说过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反悔?
岑景属于蛮不讲理,他继续说:“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要回来?”
“不能!”越清舒跟他说话就容易上火,“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岑景对自己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道德界限全都模糊。
两人的密话说到这里,岑景再也忍不住,戳破这个事实。
“越清舒!”
“你要跟我断干净,就不要留跟我有关系的任何东西!”
他们之间纠缠的东西根本理不清。
越清舒发现他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她伸手,用力把他整个人推开。
“那你拿着你送我的雨伞滚蛋!”
他又何必在她这里说这些话?一把雨伞而已,他硬要拿走,她能有什么办法?
用力推他的时候,她手上的雨伞没拿稳,不慎掉落。
在淋到雨的第二秒,她又被笼在了巨大的伞下,岑景被她推出去几步远。
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雨伞倾斜给了她。
那么大一把伞,现在却只遮着她一个人。
每个人都会淋一次名为“爱而不可得”的雨,或早或晚。
雨滴砸在他的身上。
他们都明知话里藏着的意思,但谁都不肯直说。
岑景这个人的确是个打妄语的高手。
生意场上很多事情不必那么明确,黑话有时候比白话更清晰。
雨幕下。
他
就这样看着她,鲜少有如此不说暗语的时候。
他只觉喉间微微一紧。
越清舒就着雨滴拍打伞面的滴答声,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越清舒。”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