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希露菲一起来到学校后,我得知诺伦闭门不出的消息。
来报信的人是莉妮亚和普露塞娜。她们一大早就在校门口等待,然后当场告诉我,诺伦昨天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宿舍的房间里。
「……我去看看!」
才刚听完她们的说明,希露菲立刻冲向女生宿舍。
至于我,已经整个人呆住。明明我直接跟著希露菲一起过去就好,却因为得知「诺伦闭门不出」的事实而不知所措。
对我来说,「闭门不出」的意义就是如此沉重。
「老大……你不去看看吗?」
「你要丢著她不管吗?」
我还没回神。
完全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什么。
当初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后,就再也不曾外出。
为什么?因为外面有太多敌人,因为我认为去上学又会遭到霸凌。
没错,就是霸凌。就算强逼自我封闭的人踏向外界,也只会碰上讨厌的遭遇。
那么,自己该采取的行动是排除原因。在去见诺伦之前,要先消除导致她闭门不出的理由。我迅速做出这种决定。
当年的记忆清清楚楚地浮现。那是在高中的餐厅里,我排了五分钟的队,原本以为总算轮到自己,却有一群长相凶恶的不良少年突然从我前面插入队伍。
我秉持著无聊的正义感,开口纠正对方。虽然不良少年们摆出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态度意图装死,我却提高音量指责他们的行为,好让周围的人们都能听到。
发现周围都在偷瞄这里,我得意忘形地声张自己的正义。
结果惨遭对方痛殴,遭受让我几乎再也无法振作的打击。
只因为一点小事,日常生活成了地狱。
如果诺伦也正身处同样的地狱,我想把她拯救出来。
我要打垮那些不良分子,为她创造出安身之处。
要是不良分子背后还有保护者,我要挺身一战。不管对方是贵族或王族都无所谓,我会使出全力对抗。
我要让对方后悔逼我拿出真本事。
就算起因是诺伦的言论或行为,世界上还是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该做。
诺伦是我的妹妹。即使她讨厌我,讨厌爱夏,也对目前的状况全都看不顺眼,她还是我妹妹。
身为大哥,必须保护弟弟妹妹,绝对不能舍弃他们。
我带著莉妮亚和普露塞娜一起前往一年级的教室。一个人过去也是可以,但是我对自己的外表气势欠缺自信。只要带著莉妮亚和普露塞娜,想必不会被人看扁。
「老大……」
「莉妮亚,你别多嘴的说。老大好像真的生气了,很可怕的说。」
两人对我的行动似乎抱有一些疑问。
我可以理解她们的反应。因为我自己知道现在的行动很不像话,也能够体会被迫陪同的人感到难堪的心情。但是,我已经化身为恐龙家长,把羞耻心完全舍弃。
我们到达诺伦就读的一年级教室。
里面看起来已经在进行班会。
「打扰了。」
我打开教室的门,大摇大摆闯入。
「鲁……鲁迪乌斯……同学,我们正在上课。」
「我想借用一点时间,没问题吧。」
「可是……」
「没问题吧?」
我推开教师,站上讲台。
接著环顾教室。每一个学生都露出吓一跳的表情,这里面有欺负诺伦的家伙。是对她实际动手动脚吗?或者也有可能是言语暴力。有人让刚来到此地,和家人也相处不好的诺伦遭受言语形成的利刃攻击,把她的内心伤害到支离破碎。
「我想各位都知道,昨天有一名这班级的学生拒绝上学。」
「……」
「另外这件事我不确定各位是否知道,总之那名学生是我的妹妹。」
教室里起了一阵骚动。
「我还没听过我妹妹的说法,但是会导致拒绝上学的理由并不多。所以我认为在各位当中,存在著让她不想上学的理由,以及造成那理由的人物。」
我边说边看向整个教室。
有几个人和我视线对上后纷纷低下头。都是些长相有点凶恶,才一年级就不把制服穿好的家伙。真可疑,说不定犯人就是那几个小子。
是说,那个学生应该是以前被介绍给我的一号生笔头吧?
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难道……不,现在断定还太草率。
「对于造成理由的人,我没有太多要求。也许原本只是想闹著玩,或是想跟我妹妹建立友情,却不小心演变成奇怪的状况。我想,我妹妹这边肯定也有什么不对之处。」
我睁大眼睛仔细观察教室内的众人。
是谁?到底是谁做出那么过分的行为?是那家伙吗,看起来像贵族少爷的学生?还是另一边那个看起来很坏的魔族?不,反而是外表普通的女学生比较可疑,因为霸凌通常由那种乍看之下显得很普通的孩子发起。
「如果可以,请自己承认。我绝对不会生气,只希望你们能理解我妹妹受到的伤害,并且向她道歉。」
我会在犯人自首的那瞬间把对方大卸八块。
教室里也有看起来和诺伦同年的学生。
但是大部分比较年长,有几个人看起来已经十七八岁。这些人是对霸凌视而不见?还是也参与其中?
那是该对十岁小孩做出的行为吗?
「……」
没有任何人开口,他们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那……那个……」
这时,一名女学生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我原本想立刻对她击出岩炮弹,最后作罢。
因为那是个显得很内向的女孩,年龄大约十三岁,是狸系的兽族。她留著一头短发,有著圆圆的体型,看起来似乎很迟钝。该怎么说,这种人应该属于会被欺负的那一边。
「我……我之前……跟诺伦聊了几句……」
「然后不小心讲了过分的话?」
如果只是口头吵架,或许也无可厚非。
「不……不是。那个……我听说过鲁迪乌斯学长的事情,可是诺伦是个普通的孩子。所以我就说她和哥哥不一样,结果诺伦却非常生气……」
生气?因为别人说她和我不一样,所以诺伦生气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
旁边的教师突然发出声音。
我转身看向她,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教师。该不会是这家伙说了什么吧?霸凌这种事情并非只有孩子们会参与,也有可能是由教师主导。
「老师,您也想到了什么吗?」
「前几天,我有对诺伦同学出了一份作业……」
「你出了大量功课,然后再因为诺伦没写完而逼她脱光光在教职员室里罚站吗?」
「当……当然不是!只是她的表现不太好,所以我叫她要向哥哥看齐,更加用功念书。」
「……」
「结果她露出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说她会继续加油。」
咦?
这次是快要哭了?
「这样说起来,我也……」
以教师的发言为开端,教室里有好几名学生也跟著说明自己碰到的状况。
我们离开教室,移动到餐厅。
这个时段的餐厅很冷清。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弯腰趴在桌子上。
有点被打垮的感觉。
结果是我的错。听说诺伦只有在被拿来和我比较,或是听到别人举我为例子时才会表现出情绪。
班上同学已经发现我和诺伦是兄妹。
这也当然。跟爱夏不一样,我和诺伦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外貌也颇为相似。
总之,诺伦很讨厌别人把她和我扯上关系。拿来比较当然不行,好像连为了夸奖她而提到我也会引起反感。
嗯,当然,这不是其他人的错。至少他们的比较行为并没有恶意。
甚至其中有些人是对诺伦抱著好意吧,认为她和那个恶名昭彰的龙头老大不一样。
只是我在这间学校里很有名。既然有名,就代表我很容易被其他人提到。
对诺伦来说,这可能是很痛苦的状况。她在以前的学校总是被拿来和爱夏比较,也总是被认为不如爱夏,想必过著压力不断累积的生活。
好不容易来到新的学校,开始住宿生活,可以跟爱夏切割乾净……却换成会被拿来和我比较。不管去到哪里,都会被迫面对自己在兄妹当中显然最为差劲的事实。
我想她一定很痛苦。
最后一根稻草,是那个内裤事件。一年级的学生中并没有人因此受到严重的精神创伤,多亏爱丽儿帮忙善后,这件事基本上被当成一场闹剧。虽然我听说是莉妮亚和普露塞娜去强脱一年级学生的内裤,实际上似乎不是那么凄惨的场面,而是一种和莉妮亚交换内裤的逗趣光景。
只是看在旁人眼里却以为是敲诈现场,所以跑去向爱丽儿报案。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爱丽儿处理,我想她会有办法解决。
话虽如此,诺伦大概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打击。
觉得自己居然比不上那样的变态。
「唉……」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一个人贸然判断,甚至闯进教室。
做出那种行为。什么恐龙家长,根本只是个笨蛋。
「今天谢谢你们了,总觉得我真的很蠢。」
总之我先向莉妮亚和普露塞娜道谢。我害她们也成为笨蛋之一,还让她们白费力气时间。
「为了妹妹行动不是笨蛋喵。」
「不过我有点意外的说,刮目相看了的说。」
我用魔术做出一个杯子,装水喝了下去。虽然没有任何味道,还是让自己缓了一口气。
「那个,老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喵?」
「哪还能怎么办?她是因为我才会闭门不出。」
没错,诺伦她封闭住自己。虽然目前才为期一天,但她确实是那样做了。
「我觉得应该要强迫她去上课的说。」
「对啊喵。」
「一直关在房间里会变成笨蛋的说。」
「没错喵。」
「会变成跟莉妮亚一样的笨蛋说。」
「普露塞娜说的对喵……喵呜!」
我才没心情理会这两个家伙的一搭一唱。
我自认比谁都清楚茧居族的难处,没有人是自己心甘情愿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茧居族之所以不愿意出门,当然是有相对的理由。就算旁人强制茧居的当事人外出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导致事态更加恶化。
话虽如此,让当事人继续封闭下去也不是办法。
因为事后必定会感到后悔。不管是一个月也好两个月也罢,这段什么都没做的时间会对将来造成不良影响。这意见出自于我本身的经验,所以肯定没错。只是就算如此说明,当事人也不会马上明白。
就是要到了已经心生悔意的地步,才会讲出「要是能回到当初有多好」这种话。
但是除非闭门不出个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否则不会感到后悔。
然而到了那时,已经一切都太迟了。
所以每个父母都想让孩子们好好努力,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过去多多少少都感到后悔。
「如果自己在兄弟姊妹当中能力最差,还被其他人针对这件事啰唆一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句话,莉妮亚和普露塞娜看著彼此耸了耸肩。
「……我不是笨蛋所以不清楚喵。」
「我们算是还有能力的类型说。」我记得这两个家伙正是因为太笨又不是率领种族的料,才会被送进这间学校,要她们好好用功以达到够格担任族长的水准吧。不过就算是笨蛋,只要乐观成这样就不会有问题吗?
可是诺伦更加纤细纯粹,怎么能跟她们混为一谈。
「啊……不过,我知道一个例子喵。」
莉妮亚似乎很自豪地说出一个名字。
「基列奴姑姑本来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粗暴人物,但是她接触剑术之后,最后成了剑王喵。」
「啊……原来如此。」
基列奴有点算是例外吧。不过,或许诺伦也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才能。
基本上,诺伦没有必要和我或爱夏做一样的事。如果不想被人拿来比较,只要去做完全无法相互比较的事情就好。不过,我目前还想不到有什么事情符合这种条件。但是,这世界很广大。她应该能在魔术和剑术之外找到某种专属于自己的事物吧。
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后,诺伦也有可能欠缺相关才能,就像札诺巴那样。
然而即使如此,札诺巴的日子似乎还是过得相当开心。他总是忙著制作人偶,观赏人偶,爱护人偶,收集人偶。只要这样就够了,只要能过著幸福的生活,其实就能满足。
可是,我不认为这些话能让诺伦信服。
因为换成我自己也无法接受。
「话是这么说,但我该跟她谈什么才好?」
「老大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喵,直接喝斥一声就可以了喵。」
「没错的说,只要叫她快点出来乖乖上课就可以了说。」
她们讲得还真轻巧。不,但是……说不定只是我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毕竟仔细想想,诺伦才十岁。或许这次只是稍微闹起脾气。
况且她虽然闭门不出,但实际上才过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与其说是真正的茧居,搞不好只能算是把自己闷在房里而已吧?像这种因为心情有点低落所以窝在房里不想出门的事情,大概每个人都有做过。
现在不该去打扰她,也不该去干涉她,应该要保持一点距离随著她去……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只是一种「逃避」?
我是不是该以哥哥身分提供最大限的支援,尽可能让她过著舒适生活就对了?是不是该关心到会让她觉得我很烦的地步就对了?
如果是国中生或高中生还可以另当别论,但是诺伦才小学三年级左右。
「好,去见她吧。」
等我回神时,自己已经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样比较好喵。」
「给她一巴掌就能马上解决的说。」
诺伦会愿意听我说话吗?这次的起因是我,我实在不认为她听得进去……算了,不要多想了。总之,我现在必须去和她当面谈谈。
「我能见到她吗?」
诺伦待在女生宿舍里。虽说我已经获准使用宿舍前面那条路,恐怕还是不会允许我进去。
「要主动硬闯喵。」
「要偷偷潜入的说,就交给我们帮忙的说。」
莉妮亚和普露塞娜用力拍了拍她们丰满的胸口。
说是潜入,其实没那么困难。因为我有很多帮手,还可以去找希露菲和爱丽儿公主。
对爱丽儿说明现状后,她很爽快地加入我的阵营。话虽如此,想必辛馨亚蒂和女生宿舍守望相助队的诸位成员不可能体谅我的苦衷,结果还是要偷偷潜入。
卧底包括莉妮亚,普露塞娜,希露菲三人。
希露菲看起来很消沉。
「对不起,我明明说过诺伦在宿舍里的问题可以都交给我处理……她却不肯听我说……」
「不,不是希露菲的错。基本上是我造成的问题。」
我向希露菲说明前因后果,告诉她诺伦是因为谁才会闭门不出。
于是,希露菲带著忧郁表情摇了摇头。
「鲁迪你没有错。」
「但是,是我……」
是我……是我……不,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虽然我同样不明白应该要做什么才对。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解决这件事。
★★★
当天晚上,我趁著吃饭时间来到女生宿舍。
现在大部分女学生都在餐厅,因为爱丽儿在那里演讲。
为了听她演讲,餐厅里聚集了很多人。不过并不是所有女学生都在那里,因为餐厅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话虽如此,爱丽儿似乎事先用了什么办法,让盘据在女生宿舍一楼的守望相助队成员都积极参加。
我尽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往指定的窗户下方。
那扇窗户的窗框上插著一朵花。我朝著那朵花移动,从下方丢出小石子。
小石子命中窗框之后,窗户立刻打开。我使用土魔术「土枪(earthlancer)」举高自己的身体,俐落地从窗口入侵。同时解除土枪,让地面恢复平整。
「……」
一进到室内,一股很浓的动物骚味扑鼻而来。
虽然是动物的骚味,我却没什么厌恶感,大概是因为这味道终究是来自于青春期的少女。听说生物对于能和自己传宗接代的对象身上的气味似乎天生比较宽容。
「辛苦你了。」
「欢迎喵。」
接应我的人是莉妮亚。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果然是猫眼。
我看了看周遭。基本上宿舍的房间都是相同的格局,有双层床铺、桌子椅子,还有衣柜。
虽然暗到难以看清,还是可以发现这房间有点乱。
「希望你不要看得那么仔细喵,会让人不好意思喵。」
「抱歉。」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朝出口前进。这时碰到了某个物体,摸起来相当柔软。
「啊,那是普露塞娜的胸罩喵。」
「……」
这是普露塞娜的尺寸吗,好大。
「喵呼呼,你可以带走喔。」
「那样不好吧。」
我拋开普露塞娜的胸罩。如果是平常,我至少会贴在嘴边尽情吸取香气吧,不过现在没空做那种事。
莉妮亚从房间里面敲了敲门,随即有敲门声回应。
「ok的说。」
我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冲了出去,跳向眼前准备好的推车。
这是用来运送待洗衣物的推车,我钻进放在推车上的床单里。
香味让我知道这是希露菲用过的床单。大概是为了让我能把身体完全藏住,连推车下方也塞了毯子和衬衫之类,而且全都是希露菲的东西。
然而很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觉得兴奋。
现在的重点是诺伦。诺伦正在承受痛苦,躲在房里闭门不出,封闭自己,孤单独处。既然我身为她的大哥——
就有义务拯救她脱离这种困境。
「好,走了喵。」
推车开始移动,我趁著这段期间思考诺伦的事情。
如果这次只是小孩子闹脾气也就算了,万一是更根深蒂固的问题……
我真的有办法解决吗?
至少我自己直到被大哥他们扫地出门为止,从来没有踏出家里一步。就算换成大哥和父母的立场来思考,我也想不到把自己弄出房间的办法。
「到了喵。」
还没有得出结论,推车已经到达目的地。
也就是诺伦的房间。
我走进房间。
室内很暗,没有点灯。因此我点起设置于房间角落的蜡烛。
在昏暗的烛光下,可以看到一名少女抱著膝盖坐在床上,她的双眼在黑暗中浮现。诺伦就这样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著这边。
「……」
我慎重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好?以前的我又是希望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什么?
我想不起来,原本想说的话也全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现在能回想起来的事情,只剩下那些听了会让人火大的言论。尤其是我最不想听到别人说那种把什么都想得很简单的发言。
最起码,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是大忌。
例如:「给我乖乖去上学」「知不知道是谁在出钱?」「别给人添麻烦」。
这些话只会造成反效果。
按照莉妮亚和普露塞娜的建议,直接一巴掌打醒她或许也不错。毕竟诺伦才十岁,可能会因此而愿意乖乖听话。不过,那样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到时候,诺伦想必会变得更加顽固。
而且基本上,她闭门不出的原因是我。自己哪里有资格对她大放厥词,怎么能自以为了不起地打她呢?既然如此,果然该先道歉吗?可是就算道了歉,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我的传闻不会消失,诺伦依旧会被其他人拿来和我比较。
「诺伦。」
「哥哥。」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
为了聆听诺伦的发言,我闭上嘴静静等待。但是诺伦做出同样的反应。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那应该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决定主动发话。
「诺伦,真是抱歉。你来到这里以后,一直很痛苦吧?」
诺伦没有任何回应。
「好不容易进了新的学校,却因为我而变成这样。我该说什么才好……」
诺伦还是一言不发。
「我啊,实在不太了解你……」
诺伦继续保持沉默。
明明路上想了很多,我现在却找不出其他能说出口的话。
毕竟基本上,我对诺伦的事情一无所知。是我自己疏远她,尽量不去接触她,也不打算去了解这个妹妹。
「……就算演变成这种情况,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诺伦紧闭著嘴,一声不响。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甚至不确定她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果然还是不行吗?在保罗回来之前,只能把她丢著不管吗?
嗯,也对。我应该暂时撤退,然后去找各路人士商量一下。
例如七星大概懂得这年龄的女孩子在想什么,艾莉娜丽洁说不定能顺利帮我把诺伦带出房间。我其实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起来解决。
「……啊。」
这时,我突然想起往事。
自己成了家里蹲以后,大哥曾来到我的房间。那时,他对我讲了各式各样的大道理。例如人生总是会碰上逆境,世界上多得是遭遇比我更惨的人。现在或许很痛苦,但是一旦逃避就会一直逃避下去,到时会更加痛苦。还有暂时不上学也没关系,总之和他一起去吃个饭吧……类似这样的发言。
我在内心对大哥嗤之以鼻。也没有开口回应,而是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即使如此,大哥还是继续待在我身边。他一直看著我,眼里带著想要说些什么的神色。我认定这样的家伙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感受,直到最后都全面拒绝。
……我现在的心情,就是大哥当时的心情吗?
面对毫无反应的我,大哥也保持沉默。持续几个小时之后,他离开我的房间。
后来,大哥再也没有和我接触。我不知道他在那件事之后有什么想法。
只是大哥自己没有来,却来了各式各样的人。或许……那些人都是大哥安排的吧。不过到头来,我还是没把那些家伙的言论听进耳里。
……我想要是自己现在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诺伦也会继续闭门不出。所以我不能走。
在昏暗的烛光下,我一直看著诺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