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镰刀声越来越近,岑琴心里发毛,干脆闭上眼睛头往大恶魔牛头上一歪,假装睡着了。
“嬉导,您……”
喻向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低沉。岑琴一听就知道这是嬉命人真的朝他这边过来了,不由得心中泪流满面。这一天下来他已经知道嬉命人找他绝对没有好事,喻向阳也知道,拦在了他和嬉命人之间。但嬉命人想要做什么事,谁都拦不住——起码他们这支队伍里没人能拦得住,他也从来不会让步。
“让开。”
当嬉命人冰冷声音响起时,岑琴立刻就很灵活的跳下牛头,甩着有点秃毛的拂尘迈步上前,隐隐挡住了眉头紧锁,寸步不让的喻向阳。一场冲突在出现前就被他化解。看着眼前的嬉命人,岑琴心头泛苦,脸上笑容更热情了,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真正的导游,只是一道黑红色的血影,像纸片剪出来的人,有些虚幻,但丝毫不减气势,神秘又危险。和他相比拖在地上的镰刀反倒更真实,正源源不断吸收着地上如洪水般的污血。
“啊啊。”
岑琴待这血影也跟对待嬉命人一样,他沙哑的啊啊两声,然后冲着嬉命人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摆手露出无奈的笑容,意思就是说自己喉咙废了,暂时不能用了。
但血影不管他什么意思,直接命令道:“凌晨之前,定出珠牡王妃墓穴位置。”
说完后不给岑琴半点商量的余地,黑红色的血影扭曲变形,变成一只有牛犊大的黑乌鸦。它猩红无神的眼珠盯着岑琴看了会,然后毫不笨重的振翅飞起,如一片漆黑阴影飘回到了天上。一直到乌鸦飞的彻底不见踪迹,岑琴才咳嗽两声,靠着喻向阳站好。也是两人配合默契,就在喻向阳握住岑琴肩膀的下一秒,他们脚下那头如畸形黑牦牛似的巨大恶魔尸体就干瘪塌陷下去,皮毛干枯骨头碎裂,像被吸干了所有的能量,只剩下一堆垃圾。
而周围原本比人还高的污血也所剩不多,站在地上连脚背都无法没过去。这不是第一次,从白天到现在如绞肉机般不停歇的鏖战中嬉命人不知道吸干了多少恶魔的尸体,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污血。就连他那把镰刀上都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其中的恐怖血腥着实让人不寒而栗。让人忍不住担心嬉命人的目的。
但要岑琴来说,担心也是白担心。嬉命人明显只是把他们当成廉价好用的自动杀恶魔/魔军工具人,连他原身在哪里他们都不知道,自从到了莲宝叶则之后和他们交流的就只是这具带着镰刀的血影了,岑琴还见过两个血影同时出现在战场上,这种影子嬉命人不知道有多少,也没人知道嬉命人自己去哪里了,又在忙什么。
他们这支旅队中全是巅峰旅客,综合实力算是归途之下的顶尖了,如果只有一面,甚至说两面魔国大门旋涡敞开,他们都能非常轻松的屠杀恶魔与魔军。问题是面魔国大门同时开启,隐隐牵动了莲宝叶则这座神山,在覆盖天地山脉数量恐怖的魔军气势笼罩下,莲宝叶则这一片的大山都弥漫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污浊危险感,连绵起伏的漆黑险峻山脉像要活过来了一样,连山峰上本该洁白纯净的积雪都显出一种如惨白油漆般粘稠违和的质感。
这让万安贫和厉红雪都想起了青城山,莲宝叶则可不能也出现青城山那种群山沦陷的恶劣事件,他们这边没有主事人,没有北纬十度旅程开辟者,一旦莲宝叶则沦陷,队里的死亡率绝对会直线增长!更没有人会怀疑嬉命人真能将莲宝叶则影响至沦陷的境地——他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为此巅峰旅客们在第一天在沉重心理压力和嬉命人的阴影下拼尽全力厮杀,各个都累的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为了压制神山深处潜藏的污染,尽可能减小魔军对神山的影响,岑琴从早上到现在基本一刻不停在诵唱清静经,间或还要用天问来厉声喝问,阻止企图破坏神山的大恶魔们。即便发现嬉命人的血影提着镰刀在血腥战场上穿梭,吸收大量污血尸骸,疑似只是在喂刀,也没人敢停下来。
尤其是岑琴。
他被嬉命人针对了。
明明队里有玄学队长万安贫和酆都队长乌云,但嬉命人的血影有事就来找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喻向阳拦了下,直接当胸挨了一镰刀。虽然他身体硬没被斩成两半,甚至血都没流多少,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喻向阳倒霉透顶,都已经从旱魃进化成犼了,竟然还能踩到污血滑倒,就像气运被谁吸了一样。
岑琴也觉得每次血影来找他的时候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几次下来后全队人都知道了,这就是针对,嬉命人堂而皇之在针对岑琴。
他们都觉得是因为岑琴和乙零的关系让嬉命人不满,或者说岑琴切出主事人,嬉命人要拿他来祭刀。岑琴也紧张,怀疑嬉命人是不是发现他随身携带的手机了——出发前旅社给了岑琴直播任务,他拥有部分小蝶眼,能以它为媒介观测旅程,只要再和手机相连,就能时时直播。
但是在嬉命人针对下,岑琴根本不敢碰手机,生怕被发现什么问题。尤其是今天中午他趁着血影刚走,偷摸着拿出手机看了眼直播,正看到安队和零导抱在一起滚在地上,吓得他一哆嗦关了手机。然后也就过了半分钟吧,他心跳还没恢复,嬉命人血影突然跟鬼似的出现了。
岑琴都不敢想象要是让嬉命人看到对面那直播场景会怎么样,安队完不完蛋不知道,他岑琴一准的完蛋了。
“唉,哥哥弟弟都是债啊。”
岑琴沧桑沙哑的感叹道,掸了掸自己身上的道袍:“零导保佑,零导保佑。”
嘿嘿,零导加持的道袍还没坏,没事,没事。还好他出发前把道袍什么的都送去蹭了蹭零导运气,这一天下来战到现在,大多数人的行李都丢在路上了,现在万队和乌队各带半支队伍兵分两路,一边去尽可能寻找丢在路上的行李,一边去找今晚的住处。
按行程他们今晚的住处在红原县,但莲宝叶则到红原要个小时的车程,照现在这战场都还没打扫干净,嬉命人还让他去找什么珠牡王妃的住处,他们今晚怕是得风餐露宿了。
说不定还不只是今晚,接下来这一整个行程怕是都没什么好。
“走吧,去找王妃墓穴。”
岑琴拍了拍喻向阳手臂:“这次得靠你了。”
“嗯。”
喻向阳沉稳应声,身形变化,从人变成了犼。威风凛凛的红毛大犼站在岑琴身边,屈起前腿伏低身体让他骑到背上。然后驮着半命道人踏在尸山血海中奔跑起来,这边的地形已经被激战破坏得差不多了,但每名巅峰旅客都是活地图,大致方位都还能记得请。
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大概在盘羊坪附近,喻向阳驮着岑琴继续向上奔跑,一直到人为修建的4520观景台。这算是莲宝叶则景点游客能达到的最高处,站在山巅能将周围起伏的山势尽收眼底。岑琴不是专业土夫子,但道士多少都懂些风水。珠牡王妃是格萨尔王最美丽的王妃,也是世上最美丽的人。她和格萨尔王情定生,相约一世,最终在格萨尔王降服人间妖魔功德圆满后,随他一同返回天界。
她的气运与格萨尔王紧密相连,如果这里有珠牡王妃留下的墓穴,那肯定在风水最好的地方。现在天上没有星星,无法用天星定位,只能看山峦走势,岑琴拿着罗盘,举目眺望,就见被红雪覆盖的扎尕尔措湖边是一圈漆黑嶙峋的尖山,就像魔神之手捧着一枚鲜血淋漓的红宝石。
“在湖底?”
注意到岑琴的目光落点,喻向阳问道。
“应该不是。”
岑琴摇头:“《格萨尔王》史诗中,格萨尔王在外远征魔国的时候,霍尔国的白帐王觊觎格萨尔王的岭国,借口娶珠牡王妃为妻,侵袭岭国。”
“也有说霍尔国白帐王愿娶世间最美丽的女子为妻,放出四只黑乌鸦为他寻找最美貌的女子。其中一只乌鸦发现天下最美的人在岭国,正是格萨尔王的王妃,因此白帐王入侵岭国,夺走了王妃——当然,史诗中后来格萨尔王救回了王妃,征平的霍尔国。”
但旅程很多时候都不会跟史诗完全对应,因为史诗也有自己的不同版本,更会受到污染的影响。
如果说正统的格萨尔王史诗,是格萨尔王征战天下,荡平魔国,那现在污染侵袭神山,魔军魔兵数量多到不可计数,就很可能是强弱对调的另一种走向‘史诗’,比如魔国势大,格萨尔王无能为力。
为什么嬉命人认为这边会有珠牡王妃的墓穴?
那就很可能是白帐王真正夺走了王妃,而格萨尔王没能将王妃救回,最终她死在了霍尔国群山之中。
“霍尔国有白帐王、黄帐王和黑帐王兄弟人,这处有面魔国大门。”
岑琴薅了薅红犼柔软厚实的长耳朵:“你还记得面魔国大门的位置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