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导游的带领下,我们走在狭长的甬道内,几乎完全重叠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回荡,打破仅有呼吸声的安静,拂过裙摆的微风摇曳壁上的灯火,光影颤动。
从见到鲉鱼鱼人起,一股憋闷感就堵在我的心口,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去。
就像是上次大闹发泄出去的愤怒,又招兵买马加倍报复回来似的,在胸腔内横冲直撞,心脏和脑神经都忍受不了,不断催促我解决它们,那股想要动手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可我们连这个地下杂耍场到底有多大,罪魁祸首在哪里之类的问题,都还没弄清楚……总之,现在动手就是功亏一篑。
为了丢斯耗费许久制定的完美的、合理的、必胜的计划,我忍!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我疯狂催眠自己,悄悄深呼吸,越发甜腻的空气涌入肺部,撞开憋闷形成的封堵,氧气的输送恢复正常,迅速有效地缓解了头部的胀痛感。
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愉悦。
这说明,甜食或者甜味的东西,真的是治疗坏心情的良药。偶尔吃一点也不会……
想到这里,散兵突然提醒我:“我记得,那个人类似乎曾夸过你记性好?如果这都算好的话,金鱼也能从教令院毕业了吧?”
教令院是散兵之前所在的世界提瓦特的高端学府,类似于现代的清华北大。
他在嘲讽我记忆力不好,我听出来了!
但我没听出后面阿帽的这句话,到底是在说我还是说他,“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教令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哦?连开玩笑都不让,原来你这么喜欢那个地方。”散兵大概是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张口回怼道,“我还以为,花了十几年都没能成功毕业的你,恨不得开正机之神把它炸掉呢。”
一句话戳了阿帽三个痛点,这不打起来简直天理难容。
只不过他们都以小球灵魂形态住在我的身体里,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也就只能互相骂几句,聊以慰藉。
我听着他们有来有往的争执声,差点憋不住崩了现在的大小姐人设。
阿帽在教令院读过书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他那时都快五百岁了,还被算是上司的小草神纳西妲,送去教令院读书。不仅要好好上课,还要写作业和论文。
笑死。
但他没毕业这件事,是我不知道的事。所以说,这两人到底背着我悄悄互通了多少记忆?我很好奇,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正机之神,这我也知道,是阿帽之前为了成神,接受改造后,拥有的类似于机甲、高达一样的巨型机器躯体。
虽然被打坏了,但不知为什么没有被扔掉,就那么一直放在隐秘的地方,像是收藏了一个不太能见人的手办一样。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正机之神与高达类似,开正机之神不就是开高达?
这一瞬间的羞愤盖过一切,我努力保持着表面的人设,在心里破口大骂,强势插入两人的争吵中。
“可恶!你这家伙,又在我的记忆里上网冲浪!屡教不改,你是什么网瘾少年吗?趁着长辈不在就偷偷开电脑?也不看看你今年几岁了,做这种事说出不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散兵没有被我激怒,甚至像是看了一场好戏般,声音都变得有些轻飘,透着满满的愉悦感。
“是你自己将那些记忆双手奉上,我都没嫌弃,你还能怪我?况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激动,难道是因为做了那些事?”
好家伙,原来真的被他发现了吗?
终究是没能避免……
可恶,我一定要尽早找到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分出去!
刚下定决心,我还没说什么,阿帽突然问:“不如说来听听,他都做了什么?”
我震惊了。
你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感兴趣啊!?
像是刚才那段争吵完全不存在一样,散兵好脾气地回答:“这种事,当然是由本人来讲最清楚。不过,以他的记性……呵,要我代劳也不是不行。”
“啊!?你不,别呃我、我没……就、其实只是一些普通的意外的事而已,真的……不值一提!”
不就是不小心把泡泡糖咽了,哭着找孤儿院院长交代后事,还写了封遗书;第一次掉牙齿,信了他们说的埋土里可以种出新的,所以悉心照料了一个月,没看到发芽,以为牙齿再也不会长了,哭得撕心裂肺;听了鬼故事不敢在黑暗里走动,夜晚去上厕所,一定要沿路打开所有灯,回来时一边狂奔一边关灯,最后一个跳跃闪上床,扯过被子蒙头,结果有次发现被子扯不动,以为是被鬼抓住了,吓得大喊大叫,原地跳了段踢踏舞,把所有人都吵醒了,才被指出是跳错床……诸如此类的事而已。
没事,完全不带慌的,都已经过去了,我还挺得住。
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一点黑历史呢?
我!不!哭!
……
哇——!
167.
在我原地蹲下,抱头埋进膝盖后不久,导游的声音就从上方传来。
我抬头,他正俯身看着我,眼神带着点疑惑,像是在关心我,可配上嘴角不变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默默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告诉他,我只是走累了,休息一下。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那个场地?”
导游直起身,笑着说:“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听他这么说,我左右看了看,还是在那条狭窄的甬道里,两侧甚至连一扇门都没有。
“可是……”
我还没问出来,就见导游脸上的皮肤像是融化般向下流淌,肉色凝成一颗一颗的水珠滚落,像是蜡烛燃烧。
甜腻的气味越发明显,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糖水罐子里,呼吸都有些困难,还好我不需要呼吸,只是装装样子。
我回头想要问丢斯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发现他、米哈尔和柯达兹也像导游一样在融化。
我心里一咯噔。
他们什么时候被替换的?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消片刻,他们都化成了一滩水,四周的墙也在那一瞬间破裂,宛如吹出的彩色泡泡被手指戳破,有几颗炸开的水珠飞溅到我的身上。
我皱着眉头,提起点缀着钻石的裙摆,擦干净手上的水迹。
谁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作用。虽然不知道擦拭有没有用,但心里总觉得擦了要比没擦好。
确定全都擦干净后,我才抬头看向周围。
这是一个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圆形空间,中央凹陷下来的空地就是我所站立的地方,透明的玻璃或是其他什么材质的围墙将这片空地环绕。
它既是困住我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