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只是两道开胃菜罢了,我要让十三部落的草原天狼血,融入那肥沃的南地水乡。”
“卓也大公,”坎布拉尔右手侧的另一个将士跟着说,“你可别忘了,即便你在元国待过一段时日,你身上流着的也是我们草原天狼的血,那些元人同你是不一样的。”
容归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沉默不语。
然而坎布拉尔并不理会他的举棋不定,看着因为机关被损坏而“碰”一声重重放下的铁制吊桥,举长刀吞吴厉声一呵:“勇士们!随我冲!”
……
自城墙角楼上倏然破空而下的飞矢形成了一道箭墙,数不清的十三部落士兵被流矢射中,狼狈地滚下了马背。也有不少疾驰的马匹一脚踩上了布置靠近沧州这一端桥外的铁蒺藜,哀鸣一声带着马背上的士兵轰然倒地。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自上而下只能看到一个个相似的人头攒动,朝着沧州的方向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有了方诗坐镇,萧子衿倒没再逞强,这让不少将士们松了口气。
尤其是以邱莹何平为首的几个,简直欢欣鼓舞。
他们都听军医唠叨了好几次,若是萧子衿这个左手臂再不修养调理,日后怕是好不全了,尤其是一到秋冬,就得一阵阵地发疼,可折磨人。
可惜方诗没来前谁也不敢劝,士兵们可能不清楚,他们却知道沧州如今也就是看起来安稳,若是兵力补不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丢,大家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还真没法今日这个修养明日那个修养的,萧子衿也是别无他法,只能逞强。
可如今有了方家军支援就不一样了。
好在没等他们挨个劝,季远之已经顺手抽走了萧子衿手里的长弓递给了方诗。
方诗:“……你小两口还真不当我是外人是吧?”
季远之温温柔柔道:“王爷左肩伤口未愈,这段时日怕是得多多劳烦方帅了。”
方诗油然而生一种好兄弟见色忘义的悲痛感。
数月前,她还曾警告萧子衿:“你能确定现在的他可以信任吗?”
谁能想到这半年都没有,两人就重新搅和在了一起。
当年陈诺悄咪咪同她说那个小伴读对她哥图谋不轨的时候她还不信。
开玩笑。谁啊能这么瞎,看上萧子衿这个混世魔王?
……如今她连拉小手的人都还没有,对方都有小王妃了。
她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冲着十三部落的方向拉弓提箭,刚定好了位置看好了目标,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她眯起眼仔细辨认,一副不大确定的样子:“那边那个……我怎么感觉看着有些眼熟。”
顺着她的视线萧子衿望去就看到容归一刀击开了飞向坎布拉尔的箭矢,鬼魅似的身影在十三部落的军潮中穿梭,“啪啪啪”就卡住了三根急迅的箭羽。
他微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失望,也许是对于终于走到这一步的无奈和如释重负。
只不过如今,什么都迟了。
他们注定要为了各自的立场分道扬镳。
“你见过的——容归。”萧子衿并不隐瞒,直接道。
方诗“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盯着人群中穿梭的容归,纳闷道:“十三部落这是把喂牛的都抓出来了?这么下血本?”
萧子衿一腔复杂的心绪被她这句话彻底打断了:“……”
他偶尔是真的不明白,方诗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倒是旁边的季远之同她解释道:“他可不是十三部落什么名不经传的喂牛的,那是狼王坎布拉尔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十三部落的大公。”
方诗愕然,下意识看了萧子衿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跳过了这个话题,没再问了。
……
庆元三年一月初,沧州之战,双方伤亡者皆众,这是将近两个月以来元国第一场未落下风的回击战,坎布拉尔率十三部落人马强攻数个时辰后落入下风,不得不退守穗州。
消息传到鄢都时,骑着马的信使挥舞着手,大喊着“捷报”,在或惴惴、或忐忑、或茫然的百姓目光下,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人群中席书悄然无声地退进了阴影里,没有任何脚步声地跨进了小院大门。
“姑娘。”
窗户半开,落着一小片冬色艳阳的案几旁,文绮放下笔,头疼地揉揉额角,疲倦道:“怎么样了?”
“沧州传来捷报。”席书说,“应当是找了北境方家援军。”
“嗯,如今四境,也只有方家能帮衬一点了。”
席书有些不解:“西南狄家在小殿下回宫前不是还帮过忙?”
文绮似笑非笑:“你以为他们念的是旧情?若真的是为了旧情,当年陈家被株连九族他们可有反应?不过是怕方家挟天子以令诸侯,高他一头罢了。”
席书便不说话了。
文绮无奈地一挥手:“罢了,别去想这些了。”她将手中一封封口了的信递过去,“等晚些送到宫里给小青,她看了就知道怎么做。”
这段时日她费尽心思地找借口筹集军备,可惜收效甚微。
鄢都的这些旧时王谢哪有那么容易松开咬到嘴边的肉,一个两个都还在观望,看是要携家产南下避祸还是搏一搏等萧子衿挣一个九五至尊之位。
席书得令拿着东西走了,文绮看着自己还在拟写的给刘家的东西,眼底闪过冰凉的笑意。
这些旧时王谢,也该成为前朝遗骨了。
元化三年一月中旬,刘家大规模侵吞百姓田宅,收受朝中贿赂倒卖官盐的事情被人告入京中御前,掀起轩然大波。
安庆皇帝萧俞紧急招岳父刘尚书进宫入御书房面圣。
刘尚书人还没跪好,萧俞已经把送上来的折子砸在了他的脚边。
“刘卿!你看看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什么事儿?!”
第75章
刘尚书拾起散落在地的奏折,打开一看即刻变了脸色。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小儿子刘孝的种种出格行为,只是见没闹出过什么事儿,鸣冤的又都是些家中没什么势力的寻常人家,就未曾加以管束。
左右闹不出什么大事儿,况且,即便真的有人要闹,他也有把握把事情压下去——刘家如今正受新帝重视,虽然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并不把刘家放在眼里,但也不会为了一个威胁不大的新权贵同新帝撕破脸面,更遑论还是为了无权无势的草根平民。
刘家人傻,但能一手撑起刘家的刘尚书却不傻,对于世家大族的心思格外清楚,所以并不将小儿子做的那些事情当作事情。
结果没想到,正是这一轻忽也为今日之事埋下了个惊天巨雷,一次炸了个干净。
黑字白底的弹劾的折子上,那一桩桩一件件旧事让刘尚书汗如雨下,有些甚至他早就没了印象。
——庆元初年,重阳,刘孝强抢民女于偏郊宜庄,其姐求告无门,愤然于府衙门口上吊自杀。
刘尚书皱着眉,左思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