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您教我们的吗?”
文太傅心知他说的不无道理,哪怕他没有二心,朝堂之上那些人不会心动吗,有谁不愿意自己手握从龙之功?便是如今太子无甚错处,都有不少二皇子党在虎视眈眈,诸多事情并不是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的。
有时,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这个生长在深宫内的毛头孩子看得清楚。
文太傅叹了口气,也不再逼他:“罢了,殿下你回去吧。”
萧子衿半俯下身庄重地行了个礼:“太傅爱才之心子衿亦知晓,只是此事还望太傅守口如瓶,切莫传到他人耳中。”
“你这孩子啊……”文太傅点头算是应允,“殿下放心,老臣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听到。”
萧子衿松口气,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夹着书走了,文太傅注视着他哼着小调儿穿过长长的庭廊,消失在宫墙拐角处,一时竟不知道他生在帝王之家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萧子衿倒是没老太傅那么多愁善感,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有些时候适当地抛弃一些东西,才能留下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事,比起那些温饱尚不足以维持的农户,他已经算是格外幸运了。
“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偶尔夹杂着几声闷哼声,“若是你主子没教过你怎么当下人的就由本殿下好好教教你。”
这声音颇为耳熟,萧子衿想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四皇兄?
萧子衿放轻了脚步,拨开御花园后院里的树丛,探出了半个脑袋。
伴读颤抖着声音劝:“殿,殿下,算了吧,再打出人命了怎么办……”
四殿下冷笑了下,狠狠一脚踹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一个奴才而已,打死了就打死了。”
萧子衿皱起眉,拨开树丛走出去:“四皇兄何必为难——”
“季远之?”萧子衿看清地上躺着的人的面容时一愣。
对方狼狈地蜷缩着身体护住怀里的书本,衣服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灰色脚印,他听见萧子衿的声音,整个人明显僵了下,别开脸避开萧子衿的视线,木然地侧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将背脊对着四皇子——挨打的姿势非常的熟练,熟练得让萧子衿起了一肚子火气。
怎么能这么窝囊?
萧子衿两三步上前一把掐住四皇子的手腕,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四皇兄,哪怕打狗也是得看主人的吧。我的下人轮得到你替我教训?”
四皇子拧着眉试图挣开他的手,奈何萧子衿虽然心思都没在习字上,武艺却并未有过疏漏,他使出吃奶的劲了也还是没挣开,登时也上了火,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六弟你的奴才不甚懂宫里的规矩,本殿下能教他一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萧子衿一点头:“修来的福气是吧?”
四皇子的伴读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萧子衿抓着自家殿下的手将人往御花园后院的水池里一推。
扑通——
水花顿时溅起来好几尺高。
“殿下!”伴读吓得魂不附体,扑倒在水池边上伸手去捞他。
四皇子水性不行,掉下去的瞬间慌乱地扑腾了几下吃了好几口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池水并不深,才刚到他的下巴处。
“萧、子、衿!!!!”他气急败坏地怒道。
萧子衿站在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讥嘲道:“四哥,这也是你的福气——看什么,还不和我走?”
后面两句说的就是慢吞吞爬起来的季远之了。
季远之抱着书爬起来,也不知道先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跟在他后头,搞不清楚他这是遭了哪门子的瘟突然发脾气。
侍女看见两人回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一个又气鼓鼓的便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惊了一下:“呀!这是怎么了殿下?”
萧子衿嫌弃地看一眼季远之:“带他去换身衣裳,脏死了。”
“不必了,”季远之抱着怀里的书,低眉顺眼,“擦擦就好了,不必劳烦。”
萧子衿怒极反笑:“行啊,不用是吧?阿春,把他的衣裳全收走,他既然不用,这两日只穿着里衣就好了。”说罢拂袖而去。
侍女很少见他发那么大的火,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先应下再说了,余光瞥见季远之还要拒绝立即扯了扯他的衣袖,打眼色示意他可别再惹殿下生气了。
好在季远之虽然脾气死犟,但不是看不懂情况的傻子,被她这么一示意也闭了嘴,闷声不响地杵在原地。
“走吧小季,”侍女姐姐有些无奈,“我带你去换身衣裳,免得殿下看了还得生气——说实在的,我跟了殿下也好几年了,可鲜少见殿下发那么大的火,上一回还是几年前。”
“不是我替殿下说话,除去太子殿下之外的几位殿下里咱们殿下算得上是脾气最好的了,你别看宫里头几个丫头经常对着殿下嘴里没大没小的,若是在其他皇子殿里头谁敢,可不要命了?”她絮絮叨叨着拿出几件崭新的衣物在季远之身上比划,看着不错后便把新衣物塞到了季远之的手里,“去换了试试吧,前几日咱们殿下刚让内务府做的,近日北境不安稳,文绮殿下也忙,殿下说你这身衣裳穿来穿去,都赶上换季的时候了还就那么几件,也太磕碜了。”
季远之微愕。
侍女姐姐推了把他,示意他去换了试试。
“所以我同你说,别看殿下万事不走心,其实细着呢。换好了去同殿下道个歉,此事便算过去了,殿下也就瞧着生气,嘴巴不饶人。”
季远之一抿唇,默默点头应了。
可惜等他换好衣裳去找萧子衿的时候,萧子衿已经被陈皇后派人叫走了。
第32章
北辰宫里,陈皇后居主位,右手侧是正捏着丝帕哭得声断气噎的二皇子生母珍妃。
珍妃比陈皇后小五岁,是当年武帝挥兵伐庆登临帝位后鄢都荣氏为了聊表忠心献上的“小礼物”,不光长相出众,更是跳得一手好舞,武帝初见她时就曾夸她“腰肢如弱柳,掌上舞轻盈”。直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都还颇得圣宠,便是陈皇后看着她着娇嫩的水红色宫裙,头顶珠钗翠簪往那一坐,低头啜泣的模样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情,连御花园里正当时的花都没她来得艳色逼人。
四皇子的伴读春望站在珍妃的左后侧方,结结巴巴地同陈皇后说了自家殿下被推下水的事情原委后就努力往角落里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萧子衿到的时候,珍妃正捏着丝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同陈皇后哭诉:“方才臣妾出来的时候,慎儿还一直同臣妾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跌的,不关六殿下的事儿。”
她拿丝帕点着眼角,哽咽不成声:“臣妾也不知慎儿是哪碍着六殿下的眼了,怎么就下此狠手。若是六殿下有不满的地方,冲着臣妾来亦可,何必去为难臣妾的慎儿。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