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你来得早,若是再晚个一时半刻的我就要带着他们离开这大理寺朝着刑场那边去了。”
长孙无忌带着姜云志进入了地牢,一边带路一边说着。
其实按理来说这事儿不应该是由长孙无忌这样的人负责的,虽然因为事情重大所以并没有大材小用的感觉,但实际上按照长孙无忌的身份也不是来处理这种事的。
现在的他可是大唐的尚书左仆射,按照大唐的官制来说这可是宰相,而且是大唐三相之首。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吧, 也因为李世民对他的信任,这事儿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毕竟,五姓七望这种等级的敌人在真正结果之前都是要认真对待的,若是处理不干净的话那可以说是后患无穷的。
“其实我也很纠结。”跟在长孙无忌的后面,姜云志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景来到这个地方,去见的还是那些人, 这总是会给人一种胜利者在嘲笑失败者的感觉, 但我还是觉得要来看看。”
“那次的袭击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如果我这次不来, 明天之后这件事就可能无疾而终了。”
“不管是不是,还是觉得要搞清楚才能让人放心。”
“这倒是。”长孙无忌也点头表示认同。
“毕竟不是小事,而且在这次之后那些人还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正说着,长孙无忌突然停下了脚步,拿出来了一大串钥匙开始开门。
“那件事情他应该是清楚的,你问问看吧,不过我不保证他会回答你。”
长孙无忌说着朝着那个已经打开了的地牢门示意了一下,姜云志也没有墨迹,点了点头之后就走了进去。
“看来,今日的姜监正如同那火借了风势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啊,就连大理寺的死牢都能进来。”
牢房内的阴暗角落,一抹和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的白色若隐若现,若非是上面那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没有覆盖全身的话怕是姜云志都看不见那人。
“其实倒也不至于。”姜云志就站在牢门口,远远地跟里面的人对话。
“老先生经历的比我多多了,自然知道这所谓的权势和地位不过是水面上的泡沫罢了,很容易碎成水雾。”
“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你了。”那若隐若现的身影走出了阴暗的角落, 在小窗口透进来的光芒中显现除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若是当初我们能够摆正对你的态度, 亦或是在争取你的路上坚定一下决心,或许今时今日就会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都没想到,你这个既没有出身又没有家世的毛头小子竟然有如此的见识,如此的奇思妙想,如此的手段通奇。”
老人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悔意,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当初的轻视,在责怪自己当初的贪心,在责怪自己当初的吝啬。
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五姓七望或许还会再次卷土重来,但待到那时五姓七望的组成里面却不会有他们的存在。
“老先生说笑了。”姜云志微微一笑,语气平淡,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百年甚至是千年的优越已经让你们自骨子里生出了一份独属于你们的骄傲,对于小子这样的人你们所能想到的只会是掌控,而非合作。”
“但对于我来说,掌控是不能够接受的,这一点你们侍中都没有搞清楚,因为你们已经习惯了掌控非自己族人之外的人,甚至是你们的族人。”
“我和那些寻常百姓不太一样,我是个野惯了的野人,受不得束缚,倘若要在束缚中度过一声,那我还不如死了。”
“那么如今呢?”老人的话语中突然无端生出了几分嘲笑。
“现在的你不还是生活在别人的束缚之中?怎么,这束缚你的人只能是李世民而不能是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你想错了。”也不管那老人在不在意,姜云志兀自地摇了摇头。
“和陛下那是合作,虽然也有束缚在里面,但相比于你们的掌控,陛下最起码会给到我相应的报酬。”
“比如今日的权势,比如今日的自由,也比如今日的富贵。”
“这有什么!”对于姜云志的回答老人显得很是不屑一顾,浑身升起了一种上位者对卑贱者的蔑视。
“他李世民能给你的我们就不能给你了?除了那个位子上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就换掉,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给的?”
“钱财?皇室也不敢说能比得过我们!”
“权势?虽然做不到位极人臣,但让你成为一个二三品的官员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女人?我们五姓女是天下人都为之渴求的,他们都以娶我们五姓女为荣。”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的周身似乎是散发出了光芒一般,但姜云志却对此表示很可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信放光芒吧,但这份自信实在是太过可笑。
“的确,你们那流传百年甚至是千年的家族渊源的确是足够让你们骄傲的,但你要知道,若是千百年前别人抓住了那份机遇也同样会崛起,你们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就如同今日你们的失败一样,只不过恰逢其会的是我,失败的是你们。”
“正所谓盛极必衰,你们的强大让你们已经不再满足于你们现有的一切,开始染指你们所不该染指的东西。”
“你们深知王朝是会更替的,当一个家族成为皇室的时候一切都会因为权利而发生质变,那样子反而对家族的传承和延续不利,不得不说你们在这一点上很聪明。”
“但是,当欲望和权利蒙蔽了你们的双眼时,你们虽不是皇室但也和皇室相差无几了。”
“至于五姓女,那在我看来最为可笑了,所谓的五姓女不过是个噱头罢了,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人们稀罕的是五姓女吗?他们只不过是看中了娶得五姓女后你们给出的帮助罢了。”
“你们嘴里喊着‘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但在不知不觉之中你们却已经和皇室无异了。”
“手握重权,富可敌国,这和皇室有什么区别?甚至你们还开始觊觎你们本不应该觊觎的东西,这和皇室的权力纷争又有什么不同?”
“或许,你们早已忘记了你们的祖先为什么选择成为世家,而非在乱世中去争取那个无上的宝座了吧?”
姜云志的语气很轻,但每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落在老人的心头,将老人锤击的气血上涌。
老人周身那份由自信带来的光芒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败者的落寞和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