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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暖吸了吸鼻子,大约是觉得只要能吃东西人就能好,忙让小少年给他喂粥。现在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这半碗煮烂的糙米粥。
俞慎思的确太饿了,现在身体还病着,米粥就是救命稻草,他没有客气全都吃下去。姐弟二人见他胃口这么好,双双笑起来,一个将火堆烧旺,一个将他放在床上,哄着他睡。
说是床,其实就是几块简易的木板,上面铺上一层稻草。被子破破烂烂打了不少补丁,还是前天隔壁四奶奶瞧他们姐弟可怜送来,好在算厚实。
火烧起来,屋内暖和些,俞慎思身体不受控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当再醒过来,天已经暗了,高暖姐弟围坐在火堆旁。三个人就一床被子,全都给了他,两姐弟只能烤火抵御严寒。所幸乡下到处都能捡到树枝,冰天雪地捡来也不容易。
陶罐里的水沸腾后,高昭倒一碗递给高暖,自己也倒了一碗,顺着碗边喝了一小口,呵着热气商量道:“明天我去找舅舅吧。”
“不行!”高暖立即否定,“舅舅身子不好,娘去世,舅舅就伤心过度差点出了事。现在舅母又快生产,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何况舅舅家这几年也艰难。前几天我见桂婶拿着绣品去卖,我明儿去问问,大姐会刺绣,兴许能赚钱。”
高昭坐直身子争辩道:“我是男郎,我挣钱才对,明天我去乡里瞧瞧,肯定能寻个事做,大姐在家照顾旸儿。”
“乡下都是出力出汗的活,你能做什么?”
高昭被怼得缩了缩自己露在外面纤细的手腕。他从小长这么大,做过最累的事就是读书,干过最重的活就是和母亲抬桌子搬椅子,加之饿了这么久,身上根本没有力气。
但姐姐是女儿家,弟弟太小,他就是家里唯一劳力,他坚持认为自己应该养着他们,梗着脖子
强硬道:“肯定有轻便我能干的。”
两姐弟为了接下来生计争执不下。
俞慎思心里幽幽叹气,这姐弟俩都不是听天由命的性子,也都吃得了苦。若不是原身一直重病拖累,他们不会沦落到喝白开水充饥的地步。
奈何原身年纪太小,又没开蒙,他也不敢贸然出主意,只能装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可他毕竟不是真的无知孩子。
他轻轻哼唧一声,从床上爬起来,腹内咕噜咕噜叫,晌午那一碗糙米粥已经消耗殆尽。
高暖听声侧头看过去,瞧见他醒了,忙起身两步坐到床上,试了下他额头,发现退烧了,激动地帮他披被子掖被角,紧紧搂着他,生怕他再冻着一丝一毫。
原身已经连续烧了好些天,每到天黑就烧得厉害,这是第一次没有起烧,这是好兆头。
听到他肚子在叫,高暖惭愧地抚着他的头,让高昭端来热水喂他,哄着道:“天黑了,再睡会,天亮了大姐给你做好吃的。”
这话也只能哄哄原身。这样的形势,明天能再喝上一碗糙米粥都困难。
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帮桂婶绣东西,能不能让桂婶相中且不说,相中了也得卖得出去才有钱,不知得哪天,肚子可等不了。
高昭要去干苦力更不靠谱,一个十来岁瘦成竹竿的孩子,两斗米都背不起来,谁要这劳力?
不想他们担心自己,俞慎思配合着点头:“嗯。”朝窗外望了眼,不知今天具体什么日子,但原身记忆里很快要过年了。
过年对于孩子来说能想到就是吃喝玩乐,但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想的事情太多了。
他皱起眉头说:“旸儿刚刚梦见娘了。”
姐弟二人面上笑容僵住,渐渐露出哀伤,顺着他的话问:“旸儿有没有和娘说话?”
“有。”俞慎思乖巧道,“娘说她很想我们,还说大哥念的祭文她听到了,大哥,祭文是什么?”
姐弟二人闻言心中哀痛,不由眼眶红了一圈。高昭抚着他的头,不知怎么给三岁的弟弟解释,没有回答他。
俞慎思又懵懂的表情问:“祭文是不是要花钱买?”他将话稍稍点明。
原身的记忆中高昭是个童生,算得上半个读书人。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件奢侈的事,乡下人十之七八都没读过书。即便上过私塾,也就识几个字罢了。逢年过节,婚葬嫁娶,就少不得请读书人帮忙写对联、悼词这些。
高暖心思灵敏,经幼弟这么一问,当即便有了想法,抓了把高昭道:“马上过年了,家家祭祖,讲究的人家难免要写祭文。”
高昭也回过味来,“我可以给人家写祭文。”这种报酬一般都可观,能替人写一篇,这个年就能熬过去。
第2章
天刚亮,高昭就饿醒了。他用热水洗干净脸,高暖帮他将头发一丝不苟绑起来,人看着清爽些。他拍拍身上干草尘土便出门去。
高家村,在牛山南,又称山南村,三十多户人家,高姓独居。高家祠堂建在村中池塘北,每到年节都要开祠堂祭祖。高昭以往每年都要跟着长辈回乡祭拜,每次祭祖祭文必不可少。
虽然同一个祖宗,他们这一脉和高家村的族人血缘很淡。
高昭曾祖兄弟二人,弟弟年少夭折,祖父一辈姐弟五人,却只有祖父一个男丁,到了父亲一辈兄弟三人,又早早搬进县城,除了祭祖这样的大事回来,平常鲜少来往。
他想靠写祭文挣钱,首先得先顾及本家,才能不被村人诟病。
沿着小河朝村子里去,家家户户都在做早食,菜汤、菜粥各种香气迎面扑过来,勾着高昭饥肠辘辘,不断咽口水。
远远瞧见老族长家灶屋烟囱冒烟,高昭加快两步,走到门外听到里面老族长训斥他小孙子:“念了一年的书,认的字还没耗子多,你就不是读书的料,别糟蹋米肉银钱,开年也跟你爹学打棺材去!”
族长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为人严肃,脾气大,嗓门大,但心肠软。
高昭抬手正准备敲门,木门从里面打开,是族长的小儿子高明秋。
高明秋见到面前猛然站了个人,先是惊了一下,看清来人,脸上立即露出不高兴。
这段时间,村西头的姐弟俩没少向村子里的人借这借那,说是借,其实就是白拿。就他们姐弟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个病得要死的弟弟,能指望他们还上?
村里人瞧他们姐弟没了娘,又被叔伯欺负,着实可怜,大多借了,可谁家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借而不还。
也就自家老爹心肠热,说都是一个族里的,别跟孩子计较。每次他们姐弟一来,诉几句苦就借了。自己爹将别人当成一个家族,人家亲爹高明进可不是这么想的。高中状元当了官,别说是帮族里人一把,让大家都沾沾光了,就连回来看都没看一眼,祖宗都不要了。
若不是姐弟三个都是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