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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黄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侧头去看江野,见男人呼吸均匀应是还睡着的模样她松了口气。
再看自己身上的被子,还老老实实裹在身上,黄桃彻底放心,悄悄下榻穿衣,准备去外头洗漱。
红梅和清茶都在外间伺候,她们已经知道少夫人和二爷同床共枕的事了,伺候起来便也格外的用心。“少夫人受累了,奴婢炖了燕窝,一早用些?”
红梅这体贴的语气……黄桃没细想,道:“给二爷吧,我一会儿先去拜见祖母。”
“燕窝是滋阴之物适合女子,少夫人用吧,早膳小厨房准备了蒸饺和菜盒,等二爷醒来再用膳?”
黄桃嗯了一声,她今日的确有事去见徐夫人,也顾不上吃早饭了。
等她到主院的时候,徐夫人也才刚刚起。
见到她,徐夫人有些意外:“怎么来这么早?”
“一早叨扰祖母了,也是孙媳心中有事,孙媳听说昨日的事,想着多少也给祖母添了烦恼,特来赔罪。”
徐夫人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给自己的枷锁太多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祖母暂时不和他们撕破脸皮其实也并不是顾虑你和他们的关系,只是对付这起子人,祖母比你有经验。”
黄桃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徐夫人,徐夫人笑道:“不过五两银子,算不得什么,比起你为我们江家做的,这些我懒得同他们计较,若是他们能适可而止,我也愿就此作罢,可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祖母有的是法子。不过这些,都和桃儿你无关,你只要在竹清阁好好过日子就是。”
黄桃顿了一下,应好:“孙媳明白了。”
“你一大早心中有事还没吃早饭吧,在祖母这边用些。”
“谢过祖母,小厨房也预备着,我和二爷一道用,另外还有一事求祖母应允,我想上街一趟,昨天给二爷做了顿饭他挺喜欢的,我正好去给小厨房再添置些。”
“这小事你还来问我。”徐夫人笑:“我们江家各房各院都自己各过各的,用不着我这老婆子操心,你想出府,和二郎说一声就是。”
黄桃笑着应好,这才重新回到竹清阁。
回去的时候,江野已经起了,早膳也都摆好了。
黄桃笑着坐下,也没提早上的事,江野却淡淡开口:“问过祖母了?心可定了?”
“什么?”
“你一早跑去主院,不是为了问昨天的事和祖母的态度吗?”
黄桃:“……二爷真是神机妙算。”
江野不置可否:“从前审犯人,习惯了。”
黄桃默默咬了一个蒸饺。
……
“你要出门?”
吃过早饭,江野听说黄桃要出去之后居然表现的比徐夫人还吃惊。
黄桃点头:“对,有什么问题吗?”
江野愣了一瞬:“没有。”
黄桃笑了笑:“那我中午回来,若是耽误了没回来,二爷先自己吃不必等我。”
江野默默抿唇,半晌后嗯了一声。
黄桃转身就回东屋换了身衣裳,出来的时候红梅和清茶都笑着看她:“少夫人,我们陪您去吧?”
黄桃笑笑:“不必,你们伺候好二爷,我就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下回要是赶大集,再带你们出去。”
“诶,好。”
大牛也紧着上前,“少夫人,二爷问您身上有没有银子,这个给您。”
黄桃看了眼屋内,接了,还故意扬声笑道:“谢谢二爷!待我学会开锁之后二爷就不必给了!”
大牛一愣,什么开锁?
清茶和红梅也一脸懵,只有屋内的江野略扬了扬唇。
黄桃拎上自己的小篮子出门去了。
等黄桃走后,竹清阁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江野原本和往常一样坐在榻上看书,但不知为何,这书本里的字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了,读书心不静看,事倍功半,他索性放下,唤了声大牛。
大牛很快就走了进来,江野直接道:“你推我去院里转转。”
大牛一愣,应了一声。
很快,大牛推来了一辆轮椅,半扶着江野略有些艰难地坐了上去。
“二爷,这武侯车还真挺好用的,二老爷那边就是宝贝多。”
江野没答话,就让大牛推他出去。
已经许久没走出这屋里了,阳光都有些刺眼,而江野让大牛推他到了院子里的柿子树下,这边离院墙最近。
近的可以听到市井的喧嚣和热闹。
江野也不说话,就在这默默坐着。
“二哥,你出来了!”忽然,一少年跑了过来,江野侧头,就看见了江绍的身影。
江野有两个堂弟,江绍比江曜年长,性格也张扬些,三兄弟平时关系很好,但前阵子因为江野养伤的缘故,两人显然被告诫不能经常过来叨扰。
现在江绍看见他二哥已经能出门了,眉梢全是欢喜。
江野倒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便是:“又去山上了?”
江绍嘿嘿一笑:“啥也瞒不过你。给!抓了几只野兔,给二哥两只,可别告诉我娘啊!”
江绍转手就把兔子给了大牛,江野道:“二婶管你也是为你好,少上山去,最近不太平。”
江绍耸肩:“知道了二哥,我就去青冈山那边转了一圈,没进深山去。”
二哥这几年越发老成了,他都没好说前两年,二哥钻山比他还要频繁的多,去的也都是危险的深山。
江绍看了眼小院,忽然神神秘秘问:“二哥,二嫂呢?”
江野垂了眼:“出去买东西了。”
“啧,二哥你也是,买啥东西还要二嫂亲自去,打发个小厮不就得了。”
江野没应这话,这是实话,但他知道,黄桃出门可不只是为了买东西。
“一会儿你做什么?”江野忽然问。
“我?我自然是先回去洗个澡,再去见我娘呗。”
“替我跑个腿,回去也有说辞。”
江绍一愣:“二哥要我去干啥?”
……
黄桃出了江家,挎着篮子的确就先去了集市。
江家在云海镇的东边,这边的集市就叫东市,东市上瓜果蔬菜一应俱全,卖肉卖鱼卖吃食的也都扯着嗓子在喊,不过黄桃压根就没看,篮子也是空空如也。
她扭头,就穿过东市去了最里面的骡子街。
骡子街里,全都是见不得人勾栏瓦舍,紧邻着,就是好几家挨着的赌场。
黄桃面不改色,直接就绕到后门进了一家赌场。没错,她是要出门,但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找黄德。
黄家人的根都烂了,黄德在镇子上赌钱这件事黄桃早就知道了,只是懒得多管闲事。
不过现下,黄家人到现在都不肯让她过安生日子,她也不必顾念着啥兄妹之情。
串了两家赌场之后,黄桃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黄德这会儿应该是已经赌红了眼,在桌边不住叫喊着,推搡着。她果然没猜错,黄老太刚从江家得了五两银,黄德身上肯定有钱,他一有钱,那必然就是管不住自己的。
黄桃躲在人群中默默看了会,也不搭理旁人,看了片刻就发现黄德当真是个衰人,赔多赢少,整个人都和黄老汉那个衰样一模一样,而且她还发现赌场有个人手气很好,赢走了黄德大多数的银子。就是面相尖嘴猴腮的,看着不像啥好人。
思索了一会儿,黄桃从后门走了。
黄德今儿运气的确差,连输好几把,上头之后还准备掏钱,却发现钱袋已经空空如也:“你、你们等着!”
他气急败坏就准备回家继续搞钱,赢钱的那个瘦猴却盆满钵满,笑了笑就走出了赌场,准备去对面找个小娘子快活快活。
“那个谁,你等下。”
瘦猴出门之后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就看见了黄桃。
“哟,这是哪家的良家小娘子,跑到这来了?”瘦猴笑嘻嘻的,凑到跟前就想伸手。
黄桃一躲。
“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啥?”瘦猴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手掏了掏耳朵,黄桃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了当:“刚才和你赌钱的,我和他有仇,从今天开始,你就和他赌,一开始给他放些甜头,等他上头之后,我要你把他的钱全都赢来。”
瘦猴怔住了,半天才回过神。
“就刚出去那个倒霉鬼?”
“对。”
瘦猴懂了,笑了笑:“那我有啥好处。”
黄桃从袖子里掏出两角碎银:“这是给你的定金,先前你输给他的钱,我出,后头你赢他的,我俩平分。”
瘦猴哈哈大笑:“小娘子,我为啥和你平分?我全拿了,岂不美哉!”
黄桃淡淡看他一眼:“我没看错的话,你出老千了吧?”
瘦猴一愣,“你凭啥这么说?有证据吗?”
黄桃摆手,不愿意和他掰扯这个:“你说的也没错,但是我告诉你,他没钱,他只是会问我要钱。你在这赌场里,赢十个赌鬼可能还没有在他身上捞得多,你要是应我了,我就继续给他钱,让他来赌,你要是打这个主意,那我大不了我和他撕破脸,你也拿不到他的钱了。”
瘦猴不说话了,琢磨了好半天。
他大概是懂了,这小娘子,八成是被那个倒霉蛋缠上了,有把柄在他手上。
想拿回自己的银子,还不要那个人好过。
瘦猴忽然笑了笑:“小娘子,人心险恶啊,你要找别人,人家肯定不讲江湖道义,可我陈三是最讲规矩的!我应你了!”
黄桃点头,将两角碎银递给他:“我平时没法天天出来,一般隔天,就这个点,我会过来一趟。”
陈三笑着点头,黄桃也没有多留。
等人走后,陈三才摸了摸碎银,嘿嘿笑了两声。
“收获颇丰,这小娘子,有意思。”
陈三摸了摸下巴还在揣摩这事,转过头忽然就被一个人堵住了,他一抬头,忽然睁大了眼。
“三……三爷?”
对面人正是跟出来的江绍,江绍皮笑肉不笑的,忽然伸手将陈三手里的碎银拿走了:“说说,刚才那小娘子找你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