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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孕育之初,我的命运便如同浮萍,任由外界力量摆布。还在胎中之时,是否降生于世便已成疑问;一旦出生,若又是女儿身又将何去何从?更甚者,我竟两度被送予他人,遭受侮辱而无人问津,被嘲弄的身世也无亲人愿为我释疑。及至中考,彼时中专已渐失光彩,众人皆盼子女能入高中,进而冲刺大学,而我的双亲却特地让两个姐姐回乡,告诉我,必须考取中专,以期早日工作赚钱。中考前夕的筛选考试,本是通向高中的桥梁,我却因家庭压力,在语文作文上空白一片,只为让分数低些,然而最终成绩仍超出了录取分数线三分。家人四处奔波,试图抹去这“多余”的三分,我在老师办公室外听见他们的议论,满是不信世间竟有如此父母,子女成绩优异却不愿其入读高中。我默默无言,心中毫无波澜,只因自幼以来,我的命运从未由自己主宰。
即便心中有所不甘,我最终还是违逆了家人的意愿,踏入了高中的门槛。心理的阴霾影响了学业,高考亦未能如愿,收到了两份录取通知书:一份是民办大专,法律专业,学费低;另一份则是直辖市公办本科的定向培养,费用高。爷爷倾向于前者,命我进城告知父母他的决定。我依旧毫无怨言的顺从,后来爷爷也去了城里。全家聚首,我成了讨论的焦点,弟弟跑来给我通风报信,我内心却无丝毫波澜,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始终掌握在他们手中,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接受。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父亲为我做了决定,选择了本科。爷爷不满,悻悻而归,询我是否同行,我望向父母,得到的答复是让我在城里小住几日。欣喜。
早年,父母与姐姐相继进城,留我一人在乡下,与爷爷相依为命。即便邻里有电话,父母的来电也寥寥无几,每次通话,都是爷爷与父亲交谈,电话里母亲通常在旁催促,生怕浪费一毛三一分钟的话费,我从未有机会与他们通话。那些年,因嫌话费高,父母在电话中从未对我有过半句叮咛。他们每年回乡一两次,母亲总念叨着往返两元的火车车票的费用,尽管家中并不拮据,母亲却吝啬于这两元的路费,不愿多看我一眼。而弟弟的玩具却堆积如山,这绝非因为家境贫寒,只是因为在母亲心中,我始终是那个无足轻重的孩子。
中学时期,我身材矮小,家中虽已是万元户,却因已有一辆最大号二八自行车,便未曾考虑为我购置小号车。每次骑行,我的双脚都难以触及脚蹬。上初中时,我全身穿戴皆是姐姐的旧物,从头到脚,真的无一不是复制粘贴,直至高中,我才拥有了两件属于自己的衣物。大学四年,我每学期回家一次,远隔数百公里,四年间,父母竟未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那可是21世纪啊,家中早已安装了电话,却从未响起过对我的关怀。如今回想,实在不明白,家里不是缺钱到一个电话费也付不起,相反日子已经很好过,可他们却可以做到半年都不和女儿联系一次!我当时的被忽视,竟如此彻底,从未有亲人真正珍惜过我。我在这份淡薄的亲情中成长,日复一日,与亲人零沟通。因此,当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倾尽所有,也许是在弥补那个曾经被遗忘被冷落的自己。
中学时,火车站离学校很近,每次家人离乡,都是我骑车前去送别。他们挥手告别,却无人顾及留下的我,无人关心我如何度过他们离开的日子。每次目送火车远去,泪水便无声滑落,我独自骑车返校,擦干泪水,强颜欢笑。我就这样孤苦无依,仿佛命中注定与亲人分离,因为他们总有种种理由,让我独自留在乡下陪伴老人。
大学毕业后,父亲希望我回乡工作,不愿我远嫁。为了家庭,我甚至考虑过嫁给父亲的徒弟,尽管他只念过初中,但跟随父亲多年,或许能成为父亲的帮手。当我向爷爷奶奶透露这一想法时,他们竟也表示赞同。我从未在乎过自己,只想着如何能让家人满意。这一回母亲没有同意,认为我一个大学生不能嫁给一个初中毕业生的。
当家人得知我患有精神疾病时,母亲追问缘由,我提及童年时的分离孤苦无依,却未等我说完,母亲便以他人亦由奶奶抚养为由打断了我。母亲接着问我:“医生说你受过刺激,受过什么刺激?”差点脱口而出那年被强暴的往事,想问问母亲当年是否察觉,为何未能保护我。然而,未等我开口,母亲竟主动提及当年那个小流氓,我瞬间呆住,完全不能相信,原来母亲当年是有所察觉的?她知道我遭遇了不幸?十几年间,我一直自我安慰,告诉自己,母亲只是太忙、太累、太粗心,未曾想到那方面,才未加干涉和过问。然而,真相却如利刃穿心,母亲当年不仅未能保护我,如今更是再次伤透了我的心。这也是我决心离家的原因之一,我对这个家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可,更何况如今我身患精神疾病,更是让他们唯恐失了颜面。他们甚至对我的姐姐和亲戚隐瞒了这一切,生怕他人知晓我患病的事实。我离家出走,远赴千里之外,或许哪天我再次服药过量,死于他乡,对家人来说,也更容易隐瞒事实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被珍惜的人,也难怪我所爱之人会选择拉黑我,放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