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渡却说:“这点你放心!
他傻,我又不傻。
那批货本就是袁家卖不出去的库底子,给了他正好~
你别看那长矛和铠甲都用料上乘,结实厚重。
打起仗来,累赘得很。
马也跑不动,人也举不动,没有一样趁手的,全都是样子货。
有了这批货,在战场上,只会死得更快~”
雁南飞眼中藏着欣赏,轻勾下唇,又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你就不怕害了袁家?或者他来找你算账?”
沈星渡一脸无辜地一摊手:
“关我什么事?
又关袁家什么事?
我一介女流哪里懂得打仗?
袁家不过是生意人,卖给他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只不过他兵不强,马不壮,配不起这样好的兵器。
怎能反过来怪兵器太结实呢?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敢来找我,我就敢这么跟他说。”
雁南飞看着沈星渡的眼神里藏不住的笑意。
他把她当做最娇嫩的花朵,生怕风吹了她,雨淋了她。
关于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没想到沈星渡却是一朵带刺的毒玫瑰。
风吹了她也要改改道,雨淋了她也要变变色。
倒是他从前小看她了。
沈星渡远比他想象的要顽强。
她虽娇弱,却绝不会束手就擒。
看起来娇憨,心眼子多的却能撒豆成兵。
她该不会也这样骗过他吧?
沈星渡并不知道雁南飞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凭着这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本能地捕捉到雁南飞已经消气的氛围。
开始给自己找台阶。
“我一个弱女子,在那么多坏人的老窝里想要全身而退,不撒点小谎怎么可能有机会活着回来?
若不是我能说会骗,也许根本等不到你来救我,我早就被他们吃干抹净撕碎了扔到河里了。”
说到这儿,沈星渡的眼泪又滴答滴答地垂了下来。
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雁南飞眸色一深,沈星渡说的,也正是他最害怕的。
这一路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
他看上去沉着冷静的发号施令,实际上内里早就疯了。
雁南飞终于软了语气,坐在床沿上伸手帮沈星渡抹了一把眼泪,耐心解释起来: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骗了谁都有我给你兜底。
他敢找来,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对我撒谎。”
沈星渡点点头,偷眼看向雁南飞,今天算是蒙混过关了。
雁南飞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不知道今天我发现新娘不是你,心里有多着急。
若不是为了这场婚事顺利进行,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已经结为夫妻。
我恨不得当场砍了她!”
沈星渡一抬眼,“谁?你要砍了谁?”
刚问出口,眨了眨眼,又觉得自己问得实在蠢。
杜若岚他可舍不得砍,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应该是四公主无疑了。
又想到自己突然改从皇宫出嫁就是四公主的主意。
整件事透着阴谋的味道。
沈星渡用手背抹着眼泪,旧泪未干,又添新泪,抹了个徒劳。
“是福康公主?
她以为你会顾及皇家颜面,觉得只要代替我嫁过来,你们雁家就得认下她这个儿媳妇?”
沈星渡说完自己的推测,又想到那艘船是太子负责押送的官银。
能把她和陆邵藏到官船上,不是太子最疼爱的四公主还能是谁?
雁南飞沉吟着点了点头。
沈星渡又追问:
“那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雁南飞凉薄的眼扫过沈星渡。
沈星渡瞳孔一收,立刻想起水匪院子里的那些尸体,睁大了双眼问:
“你把她杀了?”
雁南飞若有所思的回答:
“我倒是考虑过……不过大婚当天在婚房杀人实在晦气。
我亲自把她打包送还给你父皇了。”
四公主再任性妄为也是皇帝看着长大的女儿。
如此奋不顾身地用尽诡计也要嫁给雁南飞,却又被雁南飞五花大绑地送回去。
不能说不体面了,简直有辱皇室尊严。
“我父皇没有治你的罪?”
雁南飞似笑非笑地反问:
“他为何要治我的罪?
我可是挽救了大兆的功臣。
福康已经许给了苏和巴特尔,若是改嫁给我,让皇帝如何向北羌交代?
到时候大兆皇帝岂不成了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徒?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雁南飞的话,点醒了沈星渡。
她一时忘了哭,认真地听雁南飞分析道:
“两国邦交最忌失信。
失信甚至可以成为挑起战争的契机。
只要理由足够正义,那战争就有了名目。
福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嫁到北羌去。
这是她作为公主锦衣玉食娇养长大该负的责任。
而且……”
雁南飞眉心微蹙看了沈星渡一眼,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雁将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半句话?”
雁南飞抬眸看向沈星渡,那眼神让沈星渡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忍不住开始自省起来。
却听雁南飞幽幽地问:
“怎么还叫雁将军?”
原本光溜地裹着被子和雁南飞聊着正事,沈星渡已经忘了害羞。
雁南飞这一句,害得沈星渡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连同被子里捂出来的热气一起冲上了脸颊。
如今她们已经是夫妻了,再喊他雁将军确实不合适。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难免惹人怀疑。
可沈星渡深呼吸半天,就是张不开嘴。
即便是裹着被子也觉得浑身臊得难受,委委屈屈地瞥了雁南飞一眼。
这人真是没眼色,就不知道帮她找件衣裳先穿上吗?
难道要让她就这样一整晚都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吗?
最终沈星渡咬着牙,小声嗫嚅着喊了一声:“官……官人……你能不能帮我拿件衣裳?”
雁南飞看着沈星渡,眼中有复杂的光微微一闪,还是走到一旁的衣柜里翻找。
沈星渡裹在被子里等着,只听他翻找了好久,柜门开了又关。
怎么偌大的雁府,她一个公主下嫁过来,就没人想着给她准备些衣裳吗?
需要找这么久吗?
雁府不准备,父皇给她陪送了那么多的侍女也都没准备吗?
“你先穿这个吧。”
雁南飞扔过来一件寝服,沈星渡从被子里伸手接过来。
和他身上穿着的是同样的款式,宽宽大大的,明显就是他自己的寝服。
沈星渡狐疑地看着雁南飞。
“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官人”
雁南飞不仅转了过去,而且还径直走到了外间。
沈星渡鬼鬼祟祟地把寝服套在身上。
雁南飞的寝服套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手脚都要挽起来好几层才勉强合身,肩膀一不小心就要露出来。
见雁南飞还没回来,沈星渡赤着脚下了床,走到衣柜前,好奇地打开一看。
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