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郝太医。
沈星渡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眼神空洞地坐在雕花绣墩之上愣神。
前一刻她都想好了带着晓菲一起,先去江南,再去塞北。
她要乘船,要游江,要骑马,要走遍大江南北,一边游玩一边寻找师傅的踪迹。
还要跟着商队把丝路之上的美食带回大兆。
结果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心情太过低落,以至于都没有发现雁南飞还在房里没走。
直到福福来拱她的手,她才抬起头去看雁南飞。
发现他也看着自己。
眼里冷冰冰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雁南飞也很失望吧?
差一点就摆脱掉她这个大麻烦,可以和杜若岚在一起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杏儿接着门缝报信:
“公主殿下,老爷让您和将军去一趟前厅。
沈家老爷和夫人来了。”
父亲来了?
她倒把沈家给忘了。
沈星渡顺手将福福抱在怀里,这家伙还挺沉,是不是喂的太好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沈星渡收敛心神,起身要走。
却被雁南飞喊住:
“有件事,你得知道。”
沈星渡歪着脑袋看他:“什么事?”
“明日是内务府安排过聘礼的日子,沈家应该是来接你回府的。”
沈星渡点点头,不以为然。
她倒也有些事需要回府才好处理。
雁南飞接着说:
“明日也是陆家上门提亲的日子。
沈家一门双喜。
提亲过聘是同一天。
迎娶出门也是同一天。
都在下月初八。”
同一天?
沈星渡未做停留,边走边回想,她是被皇帝当成傻子硬塞给雁南飞的。
定在下月初八,多少有怕雁南飞反悔的意思在里边。
沈月娥和陆邵这么着急是因为什么?
袁晓菲已经换了女装守在门口,见二人出来,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
“小姐,杏儿姐姐给我找了件女装。
好看么?”
沈星渡被打断了思绪,看向袁晓菲。
她好多年没见过袁晓菲穿女装,再见她如此扮相依然妖媚动人。
眼中不禁流露出欣赏。
“好看!
你男装女装都好看!
跟个妖精似的!”
得了表扬的袁晓菲得意忘形,又伸出手想去挎沈星渡的胳膊。
却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挡了一下,停下了动作。
就连沈星渡怀里的福福也突然炸了毛,朝着袁晓菲露出了尖牙。
“小姐,这狐狸咬人吗?这么凶?”
袁晓菲从来不怕狐狸,故意说来恶心人。
沈星渡揉了揉福福的小脑袋瓜,哄道:
“福福乖,看见漂亮姐姐怎么还呲牙呢?
呲牙不给你吃肉肉!收回去!”
福福就像听得懂一样,哼哼唧唧地在沈星渡怀里蹭来蹭去求安慰。
磨得沈星渡一时没了章法,求助似的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一伸手,福福顺着手臂两步跳到了雁南飞肩头上,将大尾巴甩下来,像给雁南飞身上加了一件天然的装饰。
“若是搞不定,一开始就别招惹。”
雁南飞语气淡淡的说。
沈星渡总觉得雁南飞话里阴阳怪气,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动不动就生气,也不知道他气什么。
沈星渡突然起了逆反的心,挖空心思,想找个什么由头怼回去。
突然停下脚步,脑中抓住了什么。
转过头质问雁南飞:
“雁将军,那晚你把陆邵送去哪儿了?”
雁南飞不说话,只冷着脸垂眸与她对视。
那晚雁南飞是怎么说的?
把陆邵送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当时沈星渡以为是送回了陆府。
现在突然意识到,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
沈星渡问出心中猜测:
“你把陆邵送到沈府了?”
雁南飞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沈星渡瞪大双眼。
“你把陆邵送到沈月娥屋里了?”
雁南飞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轻描淡写地说: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太晚了些?”
饶是沈星渡已经见识了几次雁南飞的处事方式,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雁将军,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雁南飞这才睨着沈星渡问:
“你舍不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当然不是舍不得!
雁南飞从哪儿看出她舍不得了?
沈星渡立刻反驳:
“我没有舍不得任何人,我只是觉得将军你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若是被人看到,也有损你的声誉。
堂堂大将军去陷害一个没有半点官职在身的书生。
传出去好听吗?”
这话在雁南飞耳朵里听起来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噗~”袁晓菲跟在后头,笑出了声。
雁南飞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袁晓菲冷声说:“你收拾东西立刻离开雁府。”
沈星渡拦在袁晓菲面前,与雁南飞对峙:
“雁将军,你何必如此小肚鸡肠?
你有气就冲我来,男子汉大丈夫为难一个丫鬟算什么?”
雁南飞一瞬不瞬的看着沈星渡,表情里带着一丝不屑。
“你觉得我欺负她了?”
沈星渡点点头。
“你也觉得我欺负了陆邵?”
沈星渡不明白雁南飞想说什么,只觉得这问题的路数不对,这一次没有点头。
而是满脸不解地看向雁南飞。
雁南飞怒极反笑:
“那便算我多管闲事。
看来你心里还有他。
该让陆邵一次一次地到你面前来求和,对你表衷心。
至于你这个丫鬟。
你见过哪个府的丫鬟敢当面嘲笑主子不用被掌嘴的?”
沈星渡很善解人意,而且理智。
她会习惯性地去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雁南飞虽然语气生硬,但是经过雁南飞的提醒,沈星渡马上意识到雁南飞说的没错。
是她一味地护着袁晓菲,如果站在雁南飞的角度去考虑。
袁晓菲先是以男装示人,与他的未婚妻勾肩搭背。
又当面嘲笑,算得上反复挑衅了。
他一个大将军能忍到现在已经很有涵养了。
沈星渡觉得今天的袁晓菲很不一样,似乎总是故意在和雁南飞作对。
沈星渡还愣着神,袁晓菲动作极快地“啪啪”两下抽在自己脸颊上,在黑暗的园子里这耳光声尤其响亮。
正在争执的二人,一起朝袁晓菲看去。
血登时从袁晓菲的嘴角滴落下来。
“天哪,晓菲你这是做什么?”
沈星渡忙跑过去捧袁晓菲的脸,心疼的仔细检查。
袁晓菲竟然真的自己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看向雁南飞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胜利的笑意。
嘴上却委委屈屈的说着:
“小姐,雁将军,请不要为了奴婢争吵。
奴婢自己掌嘴了。
请雁将军息怒!”
雁南飞看着袁晓菲先是错愕,而后转成无声的冷笑。
此事无疾而终,最终雁南飞没有坚持要赶走晓菲。
沈星渡在前厅见了沈太傅和蒋氏,两家长辈一阵寒暄。
一上马车沈星渡就小声对沈太傅说:
“父亲,女儿醒来这几日不是住在宫里,就是住在雁府疗养,还没有和父亲好好说上一句话。星渡都想父亲了。
一想到再也不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陪伴在父亲母亲左右,就觉得伤感难过。
女儿不想嫁了,女儿想一辈子留在沈府尽孝,侍奉您和母亲。”
蒋氏面上笑容尴尬,神色僵硬。
沈太傅却一直很吃沈星渡这一套,三两句被哄开了花。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都快出嫁了,哪有好好的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
沈太傅去雁府接沈星渡心里是打着虎的。
虽然沈星渡之前不是病着,就是昏迷着。
可院子里的丫鬟仆人撤了是明摆着的。
同意月娥和陆邵的婚事,也不知道沈星渡知道多少,有没有听嘴杂的下人提起过。
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
沈星渡还是那个他从小疼到大,爱撒娇的小棉袄。
还是那样的娇俏粘人,一点都不曾变过。
当初为什么会听了蒋氏的鬼话,要把沈星渡嫁给什么商贾。
真是昏了头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显得不那么难以启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