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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法布里克找上了门来。
她穿着那种贵妇人常穿的服饰，头发扎了起来，不施粉黛的脸也画起了妇人妆，表示自己已有婚约。
仍在办公室里点灯办公的威廉抬头瞧了一眼对方，便低头接着办公。
“怎么了？”他随口问。
法布里克心事重重地坐在了办公室的一侧长椅上，揉搓着肩上的轻纱，问道：
“威廉，未来我应该做些什么？我要如何做才能成为你的好未婚妻。”
这位决心不再上战场的女骑士迷茫于自己还能做什么事情。
威廉的笔没有停下来过，笔下的公文换了一张又一张。
法布里克看见对方繁忙，又急忙道歉：
“抱歉，我打扰你了，看来我发牢骚挑了个坏时候。”
不过这也不怪法布里克，这些天要么就为了公务四处奔走，要么就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办公，偶尔的休假也出去扫墓，完全找不到他的人影。
“这不怪你，是我太忙了，挤不出时间照顾你。”
威廉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眯了一下，短暂地停下了自己的笔。
法布里克见状立马把自己带过来的热水壶拎起来，取出柜台上的杯子，冲洗了一下后，装满了热奶茶，递给了威廉。
“谢谢。”威廉浅浅喝了点，放到了一边，捡笔接着工作。
法布里克盯着飞速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文书，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我本以为可以学习一下如何处理文书，帮你分担一点。但看到你如此惊人的效率，我距离能帮到你似乎还有很远的距离。”
“没事的，如果你想要帮我的话......”威廉明白他的未婚妻有些坐立难安，“那你就帮我把那边的文书抱过来吧。”
法布里克乖乖照做，抱起了一堆，轻轻放在了威廉的桌上。
“谢谢。”
得到了一句感谢后，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威廉，你今晚要回到你的宅子里吗？不如我去你的宅子里帮忙吧。”
“艾丽莎已经准备好一切了，而且她不是很喜欢有人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掺和家务。”
“这样啊......”
法布里克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累赘，完全帮不上自己丈夫的忙。
而且，她现在反倒要向自己的丈夫寻求帮助。
只是他太忙了，今天不是时候，要不她还是先走吧。
“威廉，我......”
“你说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对吧？”
威廉埋头苦干，他的声音回荡在桌面上，更悠远了一些。
“你不用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就像是往常一样，去战场发光发热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可是威廉，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不被允许上战场的。我还要给你留下后代，让他继承你的智慧和成就。我现在还没能......”
“没关系的，即便没有任何后代也没有关系。”
法布里克错愕地张开了嘴，有些不理解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结婚除了利益交换，不就是为了生出后代吗？这可是贵族多少年来的共识。
因为没有后代，他们交换的利益就缺少了至少一半的意义。
“威廉，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生出你的继承人本来就是我的义务。”
“没有这种义务。”
又处理了三十多张文书后，威廉抬起了头：
“你我结婚代表着我们要互相忠实，互相恩爱，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对你的一切事物有所约束。”
“如果结了婚，你做不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那反倒是本末倒置。”
“所谓夫妻，是应该互相支持对方的事业，而不是一方牺牲自己成就一方，那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如此新奇的理论让法布里克一时受到了冲击，她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如果未来你怀有生孕了，我或许会在孕期阻止你，但那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我要考虑你的安全。”
“所以你不必在未怀有身孕的时候便如此焦虑，你依旧可以上战场，你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你也可以通过你最擅长的方式帮助我，如果你想的话。”
“至于我们何时圆房，那要等到我们正式结婚才行，我们现在还只是订婚。”
“可我作为你的妻子，是不应该抛投露面的。”
“你是我的妻子，你又不是我的附属物。”
这一句开放的话语犹如一把大锤砸在了法布里克的头上，让她有点神情恍惚。
她的脑海里也出现了恶魔的低语：瞧，他都在鼓励你，为什么你非要自我封闭不可。
可她多年来受过的教育却让她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
让她从约束中挣脱出来，这是多么大胆的事情。
法布里克轻咬红唇，像是在进行一场内心的厮杀。
最终，她选择折中。
“我，我还是无法接受。但我确实不想做你的花瓶。”
法布里克并非是寻常女子，她有着远超常人的气魄，一旦下定了主意，她的眼神中就会带上锐气。
“我会成为你的护卫，保护你的安全。并一直在你身边学习，直到我能够帮助你为止。”
想清楚了的法布里克给见底的杯子再度倒满奶茶后，她便站在威廉的身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威廉的工作，记住他是如何处理的，思考方向又是怎么样的。
威廉也没有藏私，他一边照常工作，一边用言语指导着对方，让脑袋又昏又涨，拼尽全力才能跟上的法布里克连连点头。
威廉的一夜就在工作与指导中度过了。
最终法布里克依靠着威廉沉沉睡去，威廉望着这位为自己努力的未婚妻，心底也是生出了些许的欣慰。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了法布里克，坐上了马车，将其带回了她的房间里。
从她房间离开的路上见到了出来散心的艾米莉亚，同她打了声招呼后走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让月光代替外套披挂在身的他想起了关于孩子的话题。
他苦笑一声，有些遗憾。
他不是不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只是他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与其让他受苦，不如让他一开始就不降临在这个世上......他偶尔也会如此想着。
也就在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月亮下，仍在处理后勤事物的总后勤官理查德打了个喷嚏。
这天越来越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