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球场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姜妍跟姜知月反而坐了下来，一人一个位置，甚至都还拿了瓶水。
单看二人的动作，只会觉得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景。
但是从她们二人各自的气场来看，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姜妍手里捏着瓶盖，迟迟没有喝下那瓶水。
她注视着姜知月，想从对方的表情里面，看到些什么。
很可惜，她失败了。
因为自从黎川跟姜知忆，离开这里之后，姜知月的表情，就重新变得平静了起来。
连刚才的苍白无力都没有了。
明明刚才，她还因为自己的那一句：
“就算我跟他做过，你也不介意吗？”而白了脸色。
现在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这不禁让姜妍觉得有些奇怪。
难不成，这个侄女还有什么其他计划？
又或许，她跟黎川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感情，要不怎么能解释得通，姜知月现在如此平静呢？
姜妍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缕希望，难道，事情真的像自己猜想的那样，黎川其实只是她的一个挡箭牌吗？
自从她们的父亲去世之后，家族里面就对这三个姊妹。施加了结婚的压力。
他们迫切的希望，有一个新鲜血液，能够成为将来的继承人。
但是因为，姜清雪现在是公司一把手，过于强势，不敢去催她。
于是这个压力就给到了姜知月身上，而她又是一个温婉的性子，很好说话。
每年，小姑娘都是除了姜妍自己之外，被催的最狠的人。
她找一个挡箭牌，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姜妍自己心里猜测的时候，旁边已经喝了小半口水的姜知月，先开口说话了。
“小姑，其实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至少她没有粉饰太平，然后偷偷在私底下联系黎川，跟他纠缠不清。
放到明面上的东西，比暗处的好对付多了。
姜妍愣了一下，心道：果然是傻白甜侄女。
这种关头，竟然反过来感谢情敌，她该说是姜知月傻呢，还是人太乖了呢。
“你谢我干什么？你不打算跟他分手吗？”
“为什么分手？”
“就因为你们之前发生过亲密关系吗？”
姜知月眨眨眼睛，似乎很是疑惑。
“我刚才都说了，我不在乎他的过去啊。”
姜妍抿了抿嘴唇，低声道：“这不像你的性格。”
她应该当场跟黎川分手才对。
“你确定，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我的性格？连我自己都摸不准呢，小姑。”
姜知月轻轻笑了起来，眼中有细碎的光，泛起柔波。
“只要他以后爱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姜妍沉重的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奢求男人一辈子的爱，是件最愚蠢的事情。”
姜知月歪了歪脑袋，啊了一声，接着说道：“那等他变心的时候，就把他的心挖出来好了。”
女孩语气轻松，像是在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谈论着如何把一个男人的心挖出来。
“我看过很多解剖书，还有相关纪录片，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我觉得应该不难吧…”
“把爱人的身体，变成一具标本，这样就永远不会背叛我了呢。”
姜知月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兴奋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好像真的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姜妍看着，看着心里突然发冷。
“你确定，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这是刚才姜知月说的话，现在好像变成重锤，锤在了姜妍心间，她仿佛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小侄女。
从前那个看到小兔子被杀，都要哭上两天的小侄女，竟然能以如此轻松的语气，跟她谈论这种事情。
到底是姜知月变了，还是，她从未显露过真正的性格？
姜妍的沉默，终于被姜知月给意识到了。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瞄了一眼姜妍煞白的脸色，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整个球场。
“哈哈哈，我开玩笑呢，小姑，你不会当真了吧？”
女孩的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幽暗，恢复变成了清澈懵懂的模样，里面写满了恶作剧的字眼。
姜妍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才是她呀。
小妮子果然是装的，吓死人了。
她瞪了一眼姜知月，抬起自己的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压下了刚才的惊讶跟没由来恐慌之后，才重新开口说话。
“实不相瞒，其实我现在还很喜欢黎川。”
姜妍这句话落下之后，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突然又降了下来。
姜知月明显很不高兴，但是就算她不高兴，自己还是要说完。
“月儿，你也知道，你爷爷最挂念的，就是我的婚事。”
“如果我的结婚对象是黎川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为他老人家尽孝的。”
姜知月的爷爷，也就是姜妍的父亲，现在已经70多岁了，因为身体不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面，家人们有空才去看他。
而他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希望看到这些小辈都成家立业，这样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姜妍丝毫不觉得，自己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丢人，反而觉得十分坦荡。
怎么了？她就是对黎川念念不忘啊。
她就是后悔之前结束了替身合同，把他放走了啊。
她现在，就是想跟黎川重新在一起啊。
姜知月收起了笑容，第1次对自己的小姑拉下了冷脸。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恕我无能为力。”
“我不会把自己的男朋友拱手相让的，就算是小姑也不可以。”
“而且黎川是个人，不是物品，不是可以让我们随意推让和争抢的东西。”
女孩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股力量，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
姜妍恍惚了一下，她好像真的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侄女。
不过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将瓶盖拧回去，一边起身，一边说着。
“那就让黎川自己选好了。”
“我也不会因为你是小辈让你哦。”
女人挺拔修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场馆里面，只剩下姜知月一个人，目光晦暗，手里的瓶盖已经捏直形变。
她喃喃低语着：“黎川…你不会选别人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