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因凡蒂诺不肯破例,罗西只好指出现有规则的漏洞: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目前RSTP对于未成年球员的转会限制,其实存在着非常严重的不公平现象。”
说着,罗西便举了个例子:
“我们不妨假设有这么两个未成年人,汤姆和杰瑞。汤姆是一个注册在美国足协的十六岁球员,而同样十六岁的加拿大足球爱好者杰瑞,则从未在国际足联的任一成员足协注册过。”
“现在他们一起来到加泰罗尼亚上学,并且都想要找一家足球俱乐部继续参加训练比赛。按照现行规则,汤姆显然并不符合转会规定,没办法得偿所愿的他,最终只能早早挂靴;然而同为出国求学,杰瑞却可以直接在加泰足协进行注册,并且第二天就有资格代表俱乐部的CadeteA梯队出场迎战西班牙人,请问这对汤姆公平吗?”
听完罗西的举例,因凡蒂诺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天空,久久才回复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会对此加以限制,例如必须在当地居住满五年的未成年人,才予以注册资格。”
好家伙,这下反而把一个可利用的漏洞给补上了。
罗西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又接着举例道:
“OK,那么现在假定汤姆和杰瑞都重生了。汤姆这一世是塞内加尔足协旗下的注册球员,和他那见识短浅的母亲在达喀尔相依为命。有一天,一位邪恶的经纪人把他们哄骗到了瓦伦西亚,并为汤姆的母亲谋得了一份看似合法的工作。很好,现在汤姆可以完成转会了。只可惜好景不长,半年之后,汤姆就被俱乐部解雇,母亲也被抓进了监狱,这位不满十七岁的非洲少年毫无谋生技能,从此只能流浪在瓦伦西亚街头。”
“与此同时,注册在澳大利亚足协的杰瑞则独自来到了马德里求学,他那人脉宽广的父亲甚至为此找了一位西班牙资深警察朋友作为儿子的寄宿家庭,以保障他在求学期间的安全。然而遗憾的是,杰瑞根本不可能完成转会,年纪轻轻他,就此结束了自己的足球生涯。”
说到这里,罗西又做了个总结:
“国际足联之所以要限制未成年球员的国际流动,无非是为了保障球员的生活福利并遏制不良人员对他们的剥削和贩运。可是在我提到的这两个场景里,这些规则起到了哪怕半点作用吗?我唯一能看到的是,可怜的汤姆和杰瑞,就这样被国际足联的规则玩弄于股掌之间。”
相比起前面两个例子,罗西现在所提到的这两个场景,处理起来的确要复杂得多。
因凡蒂诺为此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有思考出一个妥当的解决方案。
无奈之下,他只好反问罗西:
“那你认为应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罗西也没有太好的方案,他思索片刻后,只好随口提了一嘴:
“必须承认的是,我们很难核实球员父母的工作情况,但我认为,引入这名球员的俱乐部,有义务为球员做得更多。无论这名球员来自何处,引援俱乐部至少应该保障他在无法成为职业球员的情况下,依然具备谋生能力。”
不过这并非是罗西的最终目的,因而他最后又补充道:
“除此之外,我建议新增一种例外情况:如果球员是一名出于学术原因旅居国外的学生,那么只要得到其父母和寄宿家庭的授权,我们就应该允许他在无父母陪同的情况下,于所在国的足协完成转会注册。”
因凡蒂诺听罢,又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唔……这个建议确实值得考虑,这样对于球员家庭而言,投入成本会降低很多。只不过……”
这时他突然提高了音量:
“你不会因此给我一次性造出几十上百个出于学术原因旅居国外的学生吧?”
尽管自己的小九九一下就被识破了,罗西还是故作淡定地笑道:
“别傻了,怎么会呢……”
因凡蒂诺当然不信他这一套,马上就送上免责说明:
“要是日后被举报,可别怪我秉公行事啊。”
“放心吧,我可是个守规矩的商人。”
罗西笑了笑,两人的谈话也就此结束了。
在送走罗西之后,因凡蒂诺又考虑了好几天,最终才决定采纳罗西的提议。
随后在五月的国际足联大会上,罗西这两项提案就获得了通过,并被正式加入到了RSTP的最新修订版当中。
然而在这之前,罗西早就开始了部署。
国际足联大选结束次日,罗西找到了还逗留在苏黎世的戈麦斯,接着聊起了先前的话题。
“我建议还是沿用之前两个足协约定的留学方案,照我估计,年内国际足联就会通过允许留学生转会注册的法案。”
听了罗西的话,戈麦斯感到有些惊讶,这家伙竟然跟因凡蒂诺那么铁?
“如果确如你所说,我们足协可以帮忙推动落实留学事宜,前些年我们就跟教育部打过交道,这事应该不成问题。至于合作俱乐部……”
没等他说完,罗西就打断道:
“我打算在贵国出资收购一家俱乐部,然后把第一批小球员全都集中在这家球会里,方便统筹管理。”
“噢……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代为帮忙联系。”
听戈麦斯这么一说,罗西刚想道谢,结果这家伙突然又来了一句:
“待此事告一段落后,不知罗西先生能否也帮我个忙?”
罗西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戈麦斯这些天如此热心帮忙,原来是另有所求。
“但说无妨。”
“我们的葡甲联赛最近在寻找冠名商……”
戈麦斯话音未落,罗西就答应了下来:
“这个简单,我回头就替你们打个广告,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对他而言,这的确只是小事一桩。
得到罗西的允诺之后,戈麦斯立马连声道谢:
“实在是太谢谢罗先生了。”
其实自从13/14赛季结束后,作为葡萄牙次级联赛的葡甲就跟前赞助商分道扬镳,至今仍未找到愿意接手的下家。
这显然对葡甲的整体营收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这也是戈麦斯非常想继续跟中国足球展开合作的原因所在。
如今有了罗西的帮忙,葡萄牙足协在本赛季结束前,就跟一家中国企业签订了一份为期三个赛季的冠名合同,总价值超过了四百万欧元。
而这家企业之所以愿意为五大联赛之外的一个次级联赛花费重金,显然是看在罗西即将推动一批中国球员前往葡萄牙效力的份上。
这当然是后话了,在戈麦斯把罗西的收购意向传达到葡萄牙多家俱乐部之后,过没多久,就有好几家不同级别球会主动联系了罗西。
在这几家候选球会当中,罗西最后相中了一家位于里斯本的第三级别俱乐部卡萨皮亚。
这家俱乐部目前排在葡萄牙锦标联赛第二阶段南区第二,很有希望获得一个来季的葡甲名额。
其实在候选名单当中,不乏有一些葡超的保级俱乐部。
罗西之所以最后选择了卡萨皮亚,除了考虑到要与球员水平相匹配之外,还因为这是当年参与过CFA希望之星计划的四家里斯本俱乐部之一,有着非常丰富的与中国球员打交道的经验。
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降低球员融入俱乐部的难度。
而在通过一家新设立的MCO公司完成这笔价值五十万欧元的收购之后,罗西一回到马洛卡,就抽空跟效力于索莱达二队的四名国青队员进行了沟通。
当知道要去踢葡甲之后,几名球员其实都有些不情愿,毕竟这几乎意味着他们将要就此告别五大联赛。
为首的韦士豪就坦言道:
“我们来西班牙的目的,是想在这里踢上职业联赛。如果到头得去葡萄牙的低级别联赛效力,那当初还不如留在国内呢。”
对于他的说法,罗西当然不认可:
“坦白说,葡甲的锻炼价值肯定比不上西乙,但至少比二队目前征战的西丙要高一截。你们要知道,现役国脚张晨东,当年在你们这个年纪,踢的也是葡甲,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他强,完全可以尝试带领卡萨皮亚杀上葡超嘛。”
在罗西看来,如果最终能够在葡超立足,这批球员也算是兑现天赋了。
不知是不是这番话刺激到了这几名球员,大家突然都燃起了斗志,其中韦士豪就率先立了军令状:
“那我就听从罗总的安排,下赛季就去葡萄牙,不杀上葡超誓不罢休!”
在他的带动下,其余三名国青队员也都同意在下赛季加盟卡萨皮亚。
为了保证卡萨皮亚尽快升上葡超,罗西已向这家俱乐部的管理层承诺,每个赛季会投入四百万欧元,这已经相当于葡超保级球队的总预算了,应付葡甲自然也绰绰有余。
通过下赛季在葡甲锻炼一年,然后在17/18赛季征战葡超,这是罗西为这几名年轻球员制定的升级路线。
虽然球员的发展未必都符合预期,但总比继续窝在索莱达二队好得多。
毕竟相比起本赛季在西乙联赛有过十七次出场并且贡献了三球三助攻,已经成为了皇家马洛卡首选轮换球员的常浩然,年龄还要大上两岁的韦士豪们,其职业生涯的发展已经落后了不止一个身位。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趁早奋起直追,才不至于被落下太远。
替成年球员找到去处之后,接下来要考虑的,便是如何从国内招揽一批有天赋的小球员前往卡萨皮亚。
考虑过鹅城足校才刚刚起步,自然是无法承担此重任,罗西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国内其他职业俱乐部,以及几家知名足校上面。
而要招揽来自其他实体的未成年球员,就要先解决球员所有权问题。
无论是职业梯队还是足校,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球员被低价挖走。
只有保障这些培训机构的利益,青训这门生意才能跑起来。
由于这些未成年球员均未与俱乐部签订职业合同,因此成年球员转会案例中常见的共同所有权、二转分成、优先回购等条款,对于未成年球员转会而言都没有太大意义,是故只能通过另一套机制来保障培训机构的利益。
在以往的希望之星计划中,500dotcom和万达就分别使用了两种不同的路子来处理球员所有权问题。
其中500dotcom主张将所有权留在国内母俱乐部手上,这样相当于是把球员租给了经办机构,然后再由经办机构送到葡萄牙的各家俱乐部跟队训练。
而万达则采用了买断所有权的方式,按每个入选球员给予原俱乐部人民币五到十万元不等的买断费用。
而当这些球员年满十八岁,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并第一次完成转会之后,万达会为此再追加二十万元的补偿。
万达的这套补偿标准,其实参考的就是国际足联出台的青训补偿机制。
具体来讲,就是RSTP当中的第二十条,培训补偿(trainingcompensation)条款。
该条款规定,引援俱乐部需要在以下两种情况下,向培训球员的老俱乐部支付一笔补偿款:
第一,球员首次签署职业合同时,俱乐部需要向球员在十二到二十一岁期间效力过的所有青训俱乐部支付补偿。
第二,球员在二十三岁前发生国际转会,新俱乐部需要向老俱乐部支付一笔补偿。
赔偿的金额根据俱乐部所处的大洲、级别来确定,从每年最低的两千美元到九万欧元不等。
极端情况下,一家欧洲顶级俱乐部挖角了另一家顶级豪门的二十三岁球员,那么前者需要向后者支付一百零八万欧元。
而除了培训补偿这种一次性款项之外,还有一项名为联合补偿机制(solidaritymechanism)的条款,规定在球员每次合同期内发生转会之时,新俱乐部必须把转会费当中的百分之五,按照比例分配给球员十二到二十三岁之间效力过的所有俱乐部及培训机构。
只有当这两项条款发挥作用时,青训机构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而在实际执行过程中,这套青训补偿机制却存在着追索难的问题,这也是利益相关方委员会亟待研究解决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