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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命案的主犯,在陈书等人将郑杰带回到刑侦大队后,当地警方终于出现了一位大队级别的领导,一位看起来有点严肃,又努力挤出点客气的中年男子,亲自迎接了众人。
他客气的感谢,客气的将人收监,然后客气的表示感谢。
说是这个案子接下来会由他们刑侦大队的重案组接手,派出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专案专办,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案件破获。
最后,这位大队领导随意的挥挥手,示意黄毛将远道而来的客人照顾好,然后就像个忙碌的陀螺,风一样离开了。
留下命案的主办民警黄毛负责接待。
一行人坐在会议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连带摆在会议桌上正冒着热气的夜宵都不香了。
朱一霸反应挺快,连忙站起身来弯着腰挨个分烟。
曾经那么骄傲的特勤排排长,此时为了自己的小老弟黄毛,也是真正放下了身段和脸皮。
什么面子,都不如自家兄弟的里子重要。
如果此时朱老爷子在场的话,一定会对自己儿子的变化瞪大了眼睛,吃惊极了。
这个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家伙,竟会为了一个农村出身的小战士,低声下气的散着烟。
“我说,哥几个大老远的过来挺不容易,于情于理都没有参与到这个案件的调查里来...”
“川爷,您多担待。”
“我担待?我可担待不起咱朱排长的烟。”
陈川冷哼一声,板着个脸,不过还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接过烟,然后朝着朱一霸的方向探过头去,准备享受一次男生对男生的最高致敬,点烟。
朱一霸飞起一脚。
陈川一扭屁股躲了过去,笑嘻嘻道:“自家兄弟,不用谢。”
“小海,这几天辛苦你了。”
朱一霸将烟递到江海面前,对方作推辞状。
朱一霸觉得也对,人家还是在警院念书的孩子,是不该早早就染上这吸烟的陋习。
不过坐在旁边的陈川可不在乎,大大咧咧的拿过朱一霸手上的烟,一把塞在江海的手里。
“得了吧,这里谁没在警院待过?收下,这是你霸哥的心意,咱们哥几个可不能整得像外人一样。”
江海犹豫了一下,朝陈书坐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还是把那根烟推了回去。
陈川一晃身挡在江海面前,然后直接从裤袋里掏出一包没拆封的黄皮烟,连同朱一霸那根烟,又一起丢在江海的怀里。
“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人了。”
“谢谢,霸哥、川哥。”
江海毫不犹豫的收下了。
这里不得不的提一句警院宿舍顶楼的天台,那地方可是男生们除了篮球场外,最喜欢待的地方。
入场券,就是烟。
如果还能揣上一包好烟的话,你就会一下子收获人数众多的义子,还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听你吹一根烟工夫的牛。
当然了,如果你还觉得不尽兴,义子们也可以是两根烟工夫、三根烟工夫的候着等,主要还得看你自己手头的存货情况。
“陈大,这次多亏了你。”朱一霸递了根烟,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激,等陈书叼上烟后,马上掏出打火机给点上。
陈书微微一笑,从桌底下提出一个小型的医药箱,轻轻拍着箱子说道:“多大点事,不用放在心上。前边抓捕的时候,我看你手臂受了伤,先弄弄看。”
“陈大,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伤。”朱一霸挠了挠头皮,颇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没事,有事的话我早带你去医院了。”陈书拍了拍朱一霸的肩膀,抽了口烟,烟雾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轨迹,接着慢慢消散。
朱一霸提着箱子去到了边上。
会议室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静。
坐在角落的黄毛东张西望许久,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又朝着门口走廊方向看去,最后慢慢的垂下了脑袋。
江海则是没那么多心思,虽然收了香烟,不过倒是没敢在陈书面前直接开抽,所以拿了一份外卖,吸溜吸溜的开始吃了起来。
没几分钟,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爆响,盘子一下子没端稳,洒出了小半的汤水,江海茫然的抬起了头。
砰!
陈公子跳了出来,一掌拍在桌子上,对着会议室内唯一一位穿着警服的警官说道:“黄毛,这案子是不是你接的警?是不是你处置的现场?前期的勘察和取证是不是你带的队?”
陈川的三连问让黄毛原本就低垂的脑袋更加深埋下去,局促不安的样子活像是做错事情的学生,在面对老师的质询,即使心里有一万个委屈的理由,还是不敢出言反驳。
坐在边上正在给自己的手肘消肿的朱一霸,听完这话,夹着绷带的手抖了一下,摇着头将消肿药水的瓶盖旋好,说道:“陈川,你就不要说黄毛了。在部队时,他就这性格,从来都不知道抢功劳、要表现。”
“功劳是谁的就是谁的,大家都长着眼睛呢,又不瞎...”黄毛嘀咕着。
“这些场面话都是忽悠老实人的。看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开始是打趣,这会儿陈川倒是不客气的批评起来。
这事其实也不怪黄毛,像这种职场教学和手段,首先就和部队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其次,单纯想靠自己摸索出来,太难了。
家里如果没有个体制内的领路人指点迷津,大部分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家伙都得是其他人的踏脚石。
要想靠自己走出一条路,这样的人,可以说百里挑一。
朱一霸看着陈川,知道这是陈川看在他的面子上,把黄毛当了自己人,不然就陈川这单位有名的万能润滑油,百分百不会讲这些惹人讨厌的话。
忠言逆耳,是小孩都知道的道理。
自大学毕业后就去云省边疆蹲了好些年,这些权术门道也只是每年回家探亲的时候听家里长辈茶余饭后偶尔提过几次,具体该是个怎样的说法,朱一霸也不知道。
毕竟是黄毛的排长,总得表个态。
朱一霸说道:“黄毛,该是你的功劳就得去争,去抢。你放心,我们几个都支持你。这样,你去办公室那边找你们大队领导,我们坐在这里等你。”
陈川抱胸站着,没有跟着说话,不过眼神里俱是赞同。
“咳咳。”陈书咳嗽两声,等大家的视线聚焦过来,先是指向陈川说道,“你,一个交朋友不在乎他们有没有钱的富家公子哥。”
听到这里,江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坐在边上的朱一霸,静待对方的解释:为什么川哥不在乎他们有没有钱?
和两位陈姓警官混久了的朱一霸,低声快速说道:“咳咳,反正都没有他有钱。”
说罢,朱一霸马上收敛眼神,将头微微低垂,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陈书旋即指向朱一霸,说道:“你,一个头上带着天线的家伙。”
江海立时竖起了耳朵,平日里怎么看,都感觉不出来旁边这位黑壮黑壮的军转干部,像是个带天线的。
顿了顿,陈书没好气的继续说道:“就你俩,还好意思去指点黄毛?让他去和人家争功劳?怎么争?为什么争?凭什么去争?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办公室立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