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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哪落下的一只瓢虫，正好掉进了炭炉里。
噼里啪啦一阵，除了炸开的火星，什么都没能留下。
司徒九月后知后觉地有些嫌恶，赶紧把肉串拿走。她还想再重新换一张炭炉，可碍于那边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她犹豫着没敢动弹。
她正琢磨着这是怎么了，是打还是不打，怎么连个准话都没有？
“要倒大霉了。”
一道细微的气声在耳侧响起，司徒九月扭头一看，是大嬷嬷薛芳菲。
比起她，薛芳菲显然更明白南枝的脾性和习惯，“婉宁公主戳到了……殿下的逆鳞。”
司徒九月琢磨着，“因为那句……血脉不明？”
“殿下才不会在乎什么血脉。”
薛芳菲深沉道：“殿下在意的是朝云公主。”
她原本也奇怪，婉宁长公主本不必对一个素昧蒙面的皇妹如此怀揣恶意，如今一朝倾吐出来，才觉得可怜又可恨。
南枝也在静静听着，甚至，她薄薄的眼皮也掀出一道寒凉的弧度，不冷不热地盯着婉宁。
婉宁迎着这样的眼神，脑海却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松动开。
那扇关着她所有屈辱、痛恨、迁怒和恶毒的大门，微微裂开一道缝，要拉着整个世界同归于尽的想法，好像突然涌动起来，跃跃欲试地朝着眼前这个看似单纯柔善，实则深不可测的血亲妹妹，铺天盖地的淹过去。
面对杨安易的时候，她的这些与世不容的卑劣想法没敢露出一分一毫。即便杨安易用那样宽和尊重的目光看着她，她却自惭形秽起来。
而沈玉容呢，她仰望着他的光彩，一边崇拜爱慕他，一边又忍不住拉他下泥潭。她渴望训诫他，可又难免被对方掌控。
但！
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赵朝云，是她血亲妹妹。
她们的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另一半，又因为同样身为皇室女子而更加亲密。她们同样身份贵重，又因为后天的各种遭遇被打落泥潭。
她们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公主，或许……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她们当真能成为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就像那些世家贵族姐妹一样，同仇敌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婉宁觉得，她的痛苦挣扎，赵朝云本该更懂，本该与她一般切身体会！
她面上的掌印炙热地泛起红晕，却不管不顾地反握住南枝的手：
“皇妹，你说，如果当年你也在宫中，被送去代国做质子的，会是你，还是我？”
婉宁笑着，眼中泛起动荡的水波：“又或者，是我们两个人结伴一起去？”
渐渐地，南枝眼底不冷不热的情绪渐渐融化。她从俯视婉宁的痛苦挣扎，当真变作与婉宁感同身受的位置。
北境之乱，代国之恶劣行径，她怎会不知？
当时年纪小，未曾去过北境。可随着天地会的势力，往大昭和北境渗透，她便已经明白北境的民众过得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水深火热，猪狗不如。
可恨的成王，曾师从萧暝寒，他的军事才能明明可以将代国狠狠击退，却为了和赵邺争权夺利，生生养虎为患。
因为，北境一旦太平，代国一旦攻破，成王的军队和兵权，就有被收回的可能。
什么赵硕、赵邺，还有成王赵晟，权位之争上的男人啊，怎么会在意什么儿女情长？秦荷，婉宁，都是这条权位之路上，可以任由他们权衡利弊，随时舍弃的棋子。
“去代国的苦，我一个人受了，是皇姐替你受了。”
婉宁直直地看着南枝，手腕一动，指向另一头的薛芳菲：“你又怎能站在她的那边，和我作对？”
婉宁逼着南枝在她和薛芳菲之间做选择，却突然见对方轻飘飘开口：
“不会是我。”
婉宁一愣：“什么？”
“虽然这么说，对你的伤害有点大，但我还是得说。”
南枝面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态，直言不讳道：“因为朝云的生身母亲是秦荷，所以，朝云不会被送去代国做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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