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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西亚睡得很好,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对家庭医生,罗尔爵士的说法更深以为然。
单数日和双数日还是很有道理的,可以防止她的堂兄折腾。
起来按照流程,换了细棉布的裙子。
挽起头发。
她还是少女的装扮,没有对已婚夫人华丽服饰的追求。
带过来的婚后嫁妆中的全新衣物,只动用了两小箱。
出来后发现她堂兄静静地站在那,身形颀长,他等了很久,装作没等多久。
他总是这样。
艾丽西亚觉得她堂兄笨笨的。
威廉.卡文迪许回过头。
“我昨天晚上忘记了吻你,晚安吻那种。”
艾丽西亚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礼貌地碰了碰。
嘴唇柔软,内心冰冷。
大概是威廉.卡文迪许现在的感受。
陪她吃早餐,聊天,他在想,其他人的蜜月期也是这样吗?怎么跟婚前在家中一样。
他俩的作息很不一样,卡文迪许是标准的伦敦公子哥。
每天十点懒懒起身,下午去海德公园散步骑马驾车,泡泡俱乐部,打牌喝酒。
晚上去各种舞会晚宴剧院,热闹的话要赶上几场,凌晨四五点再回来。
贵族们不需工作,只要社交,尤其是春天的伦敦社交季,贵族夫人小姐们也是这样。
艾丽西亚算是个另类。
或许是她没有嫁不出去的苦恼。
威廉.卡文迪许努力把他的起居时间和新婚妻子靠拢。
他外表浪荡,其实十分有守则,富有责任感。
在他成为他堂叔的继承人后,再不愿,觉得束缚自由,也是打定主意要娶他堂妹的。
他认为自己有这个必要。
没有亲兄弟的贵族小姐,处境会很尴尬。
她们父亲的头衔和产业受限定继承法约束,只能给男性亲属继承。
再远一些,婚前婚后都没有依靠,不像亲兄弟会在父亲死后贴补母亲姐妹,只能看以后的夫婿如何,才能维持住现在的生活水准。
威廉.卡文迪许的母亲就是。
她是上上任贝德福德公爵的独生女。
父亲没有男丁,只能把爵位交给堂弟。
堂弟父亲和她父亲同父异母,换句话说,她母系那一支已经算是断了。
在艾丽西亚的母亲,现今的德文郡公爵夫人和萨瑟兰女伯爵,被判定再也没法生育后。
他母亲戴安娜夫人就感慨,她以后会很两难,没有个亲兄弟,连亲叔叔都没有。
就怕老德文郡公爵,会立个什么遗嘱,禁止分割祖产。虽然伯林顿伯爵是他的堂弟,但毕竟卡文迪许家子嗣单薄。
还要靠这支把家族的荣耀延续下去。
戴安娜夫人的父亲,弟弟同父异母且早丧,只有不太亲近的三个侄子。
所以她当年才能在父亲那,争取到了所有动产,加上了母亲和祖母的那一部分。
艾丽西亚的母亲也是独生女,外祖父十足富有,但侯爵爵位和地产也只能交给同父异母的弟弟。
即她的姑父格兰维尔勋爵。
说来说去都是继承法的问题。
再加上威廉.卡文迪许跟他堂叔只差十岁。
虽然他有推定继承人的名头,但不出意外,多半正式继承爵位的会是他的儿子。
本来就是稍远的堂亲,再加上这样差的远的表亲关系,很难对艾丽西亚能有什么照拂了。
那时他就想,他应该也算是半个兄长吧。
……
日色中他眼下一片乌青,威廉.卡文迪许终于开了口,
“我一想到你就睡不着。”
他眼中满是柔情??他喜欢故作深情,此刻算是真情流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看到这种模样估计都要泛恶心。只是,肌肤相亲后,他变得更依恋她。
想天天抱着她。
“我睡着了。”艾丽西亚吃着挤着柠檬汁的煎牛舌。
她胃口不错,没受影响。
威廉.卡文迪许一撇嘴。
他不该指望她能说什么。
他随便吃了点,最后又托着下巴哀愁地问。
“你对我没有一点同情吗?”
“你指什么?”
威廉.卡文迪许噎住。
单数日,和双数日啊,为什么,把一切都订的好好的。
他想她的时候,只能徘徊在门外。
按理说恋人们会有情书作为寄托,但他翻了翻,只有艾丽西亚对他家人的礼貌问候。
“我亲爱的堂兄,
我在乡下过得还算愉快,不在查茨沃斯,而是哈德威克,大概晚两月才能回伦敦。妈妈想我邀请你来做客……替我向您母亲问好。”
看吧,她都不叫他威尔。
所以他也只叫她堂妹。
不就是一句“Cousin”吗?
用完早餐后,要散步。
艾丽西亚穿着外出服,戴着手套。
他总算能替她系一下帽带。
虽然艾丽西亚说有女仆,但他可以表示,这里的仆人太少且不熟悉。
你看,我系的蝴蝶结多好看,《淑女集会》杂志上最新的。
他有点担忧,“你真的要走上两英里吗?再走回来?”
这对于一个好几英里能坐车绝不骑马,能骑马绝不走路,为了贵族风度的人,难以想象。
他平时的散步,也只是去海德公园,彰显自己,和人社交罢了。
艾丽西亚仰头看着他,从那顶浅蓝色装饰的草帽下。
好像在说,你走不动吗?
威廉.卡文迪许跟着一起。
虽然温布尔登庄园她没少来过。
但这处小屋很偏僻,噢,她很喜欢地理,会看地图,辨认方向和星象,不会迷路。
她应该会喜欢附近的山毛榉林。九月份入秋后的土地要松软些。
他们走着,沿路慢悠悠的乡村生活。
订婚后的今年他们都是在伦敦度过的,入夏后伦敦炎热,臭气熏天,所以去了布莱顿,在海边散步,洗海水浴。
那里驻扎了不少军团。他还拿出了过去十六七岁,参加第10骠骑兵团的军服,炫耀了一下。
但她还是不想亲他。
唉,他确认了他生得很好看啊。
他很满意于这次远足,路过小片的泥地时,他还抱了她。
他以后天天都要散步。
艾丽西亚带了兜网。
她沿路看到新的植物,摘下来夹进本子里,回去制成标本。
如果卡文迪许够聪明,应该用林奈的双名法,做好分类,写下双名。
但他还没看过。
“你最近又迷上了植物学吗?”
黑发蓝眼的男人,给她拨开那枚带刺的植物,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削下。
还好他从军过,野外行军什么都带的全。只是,他从来没有这么灰头土脸的。
他准备采这个,女孩摇着头,说他又没分清两种的区别。
就像七八岁时候的艾丽西亚,毫不客气地指使他去爬树摘果子。
因为那个一面红一面青,她很想要。
当时威廉.卡文迪许就觉得这孩子以后迟早要完蛋。
“嗯。”艾丽西亚低头收好。
她是个安静的孩子,穿着简单,不像个公爵小姐。
走在乡间,如果不是保养很好的肤色和金发,以及远远跟着的仆从。
看上去跟乡下女孩一样。
他捡起她头上的一片叶子,拨开及腰的长草,拉着她出来。
“你下来做什么?”他埋怨着。
看她露出的一截手腕,和那一点脖颈,没有泛红,没有什么症状,才松了口气。
她还很容易生病。
所以昨晚卡文迪许听着那个身心健康的宣言,一扬眉,不可思议。
但想了想也在意料之中。
他听从艾丽西亚的吩咐,拿着兜网抓着蝴蝶,她要做标本,用大头针钉着。
仔细地收藏起来。
卡文迪许一开始吓了一跳,后来看着她解剖的青蛙,兔子,鸽子,接受了现实。
她要是位堂弟,他会很喜欢她,很乐意带着她到处去胡闹的。
他献宝似的把斑斓的蝴蝶,装进玻璃瓶,它们在瓶中四处飞舞。
艾丽西亚带着股审视的冷漠,捧起来端详。
他怕极了她这样的目光,又很着迷,深陷其中。
“让我亲一口。”他半开玩笑着说。
她真的侧过脸。
他愣住,俯身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心跳雀跃。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堂兄?”
艾丽西亚突然说。
威廉.卡文迪许没反应过来。
她往前走着,继续着。
“因为你就算不理解我做的事。”她注视着前方,眼睫长长,“也不会反对,但又不是全然的赞同。”
她看他的眼神,跟小猫小狗似的。
卡文迪许一眨眼,跟了过去。
他心下怔忡,不懂为什么她要说这个。
她的心智比她的年纪要显得成熟。
但他随即嘴角扬起,居然有点愉悦。
……
久违的单数日来了。
威廉.卡文迪许纠结了一番,潜进了卧室。
他应该冷落她一番的,但想想她不会在乎,他却会睡不着。
他觉得他们这样像偷情。
真该死啊,为什么他那么迷恋他的堂妹。
仅仅是因为她成了他的新婚妻子吗?
白天和夜晚的她判若两人。
他喜欢她情动的模样。她脸贴着他的胸前,是微红和滚烫的。
她唇间断断续续的,是要被他含住的。
威廉.卡文迪许光想想,就足够兴奋了。
但他看着她在床上,换好睡衣看书的恬静面容,还是柔软地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光洁白皙,泛着莹莹的光。
他在外脾气很坏,人们都说不要惹卡文迪许先生生气,他是个无法无天,趾高气扬的小子。
所有贵族子弟中最傲慢,也最有资本如此的那一个。
他在艾丽西亚的面前低位,只是因为她出身太尊贵了,每个人对她都是如此。
威廉.卡文迪许之前也是呼风唤雨,眼高于顶的。
他只对他的血亲照拂,因为流着同样的血脉,现在这份血亲外更多了另一份联结。
婚姻是契约,他们在圣坛上发过誓的。
在牧师和上帝的见证下,对彼此说出神圣的誓言。
那时候他给她戴上戒指,手居然微微在颤抖。
她抬眼看着他,等着下一步动作。
“晚上好,堂兄?”
他们说过晚安了。
艾丽西亚的这声招呼把他拉回现实。
无奈地回了一句,“晚上好啊。”
“快点吧。”艾丽西亚放回书,懒懒的。
她的唇在烛火下愈发嫣红,鲜艳欲滴。
她订婚时画过一大幅半身的肖像。
他挂在房里时,天天都在想她。
威廉.卡文迪许发现高估自己了。
他才不是来偷情的,他连情人都算不上。
艾丽西亚的手臂揽上他的,她以一种慢吞吞的态度吻他,漫不经心。
她学什么都很快。
他低头迎合着,渴望着,想要更多。
他只是个履行生育义务的工具人罢了。
还不如偷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