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动作,只是一直没有戳穿罢了。
这么一想,那东方既白是故意将计就计,要当着若风的面亲自拆穿这一切,好让他们的兄弟关系彻底破裂,事到如今……萧若瑾松开了拳头,“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没什么想问的,但我知道兄长有很多想问,所以我来了。”
萧若风的回答让萧若瑾有一种其实自己的心思一直都暴露在对方面前的窘迫,他脸颊不由僵硬了几分,“你成家之后,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我还是我,并没有什么不同。”萧若风抬眼,幽深的眼神背后是无边的落寞,“许是兄长并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我不了解你?”萧若瑾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才相识一年的女子?”
萧若风苦笑了一下,“那兄长以为,若是既白今夜死了,我会如何?”
萧若瑾的唇颤了颤,没有回答。
“莫要自欺欺人了,兄长。”萧若风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都别自欺欺人了。”
萧若瑾神色变换,最后还是低喃道:“我早就觉得那女子姿容过盛,不想你竟如此执迷。”
他的声音虽轻,但就习武之人的耳力而言仍旧清晰可闻,萧若风闭目摇了摇头,“兄长可知我心中所愿?”
萧若瑾迟疑了一下,随后紧皱着眉道:“当初我们说过,将来我为治国之君,你为护国之臣,共创这北离的太平盛世,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萧若风喉头滚了滚,“天下未定之前,我愿为兄长平定这天下,但天下太平之后,我想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萧若瑾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你想要的生活?离开这天启?我们是亲兄弟!你要留我一个人?错杨是这样,你也这样,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一个为了孩子,一个为了女子,都不要他了!
“那兄长可知,嫂嫂的身体为何如今会垮成这样么?”萧若风轻轻道。
当初兄长诚心求娶嫂嫂,可后来为了权势联姻,虽不至于冷落嫂嫂,但却无形之中在她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嫂嫂的一再退让,到最终便是将那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彻底磨灭,心灰意冷求个解脱。
萧若瑾面色一僵。
“其实变的,是兄长才对。”萧若风垂下眼,从他六岁那年病重开始,兄长就渐渐变了。从他要成为掌控这天下权势之人开始,就变了。
他说北离四境不稳百姓深受滋扰,他便自幼习武从军。
他说要得父皇青睐才能站稳脚跟,他便主动请命领兵。
他说朝堂内外需有助力方可成事,他便苦心栽培人手。
很多事情都是兄长在说,他在做。
“也是我让兄长变成这样的。”萧若风叹了口气。
“这样?这样是怎样?”萧若瑾看着他,“在你眼中,如今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萧若风不答,而是道:“大业未成,我知兄长必然不会同意放我离去,是以一直没有告知将来的打算,只等来日北离四境安稳,兄长稳坐高位,飞鸟尽良弓藏,想必到那时兄长对于我的决定会更乐见其成。”
萧若瑾重重地一拍案桌,脸上浮现怒容,“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像父皇对大将军,对镇西侯那样对你吗!”
“那兄长如今为何断我退路,祸我妻儿?”萧若风抬眼回望着他,血丝遍布的眼睛猩红一片,“兄长需要的不是弟弟,而是听话的棋子。”
“我,嫂嫂,还有这座王府里的人,”他一句一顿地说道,“都是兄长的棋子。”
哗啦!
萧若瑾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摔得粉碎,“你就是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了!我早该想到那女子江湖中人来历不明,你和她成了亲,居然连我这个哥哥都不认,你是受她蛊惑了!”
“蛊惑?”萧若风怔怔地重复这两个字,随后苍凉一笑,他想起了浊心死前说的话。
“是,是蛊惑了,可若不是心中本就潜藏这念头,又岂会受人蛊惑?兄长听信小人之言对既白动刀,不就是因为她是我身边的人,而我身边,有太多太多像既白这样的人吗?父皇畏惧李先生,而兄长还未坐上那个位置,便已经成为了父皇。”
萧若瑾脸色铁青,嗫嚅着唇说不出话来。
看着默然不语的兄长,萧若风垂了垂眼,轻声道:“五大监已死,私通北阙余孽,祸国乱政,天外天的一干杀手已经伏诛,待镇西侯入京之日,刑部和大理寺会提审此案,兄长记得把自己撇干净些。”
他看着听到五大监死讯而面露震惊的兄长,“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往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经过易卜身边的时候,他看了眼对方,视线一低便瞥见他暗暗凝聚了指力的手掌,轻嘲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夜。
外头,影宗把整个萧若瑾住的主院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萧若风走出来,手中的长刀下意识出鞘。
那声音极为刺耳,萧若风顿住脚步,看着雨幕中的重重黑影,忽然觉得很是可笑。
“让他走。”萧若瑾疲惫的声音传来。
影宗看向他们的主子,易卜沉默片刻,比了个手势,最终,那个人安然无恙地离去了。
易卜叹了口气,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他今夜动了很多次念头,但一次都没有付诸行动,五大监在他边上一个个死去的时候,他没有动手,萧若风和萧若瑾在对峙的时候,他也没有动手,萧若风是独自前来,方才是最后的机会了。
放了萧若风也罢,兄弟反目,必会为将来留下隐患,但那个人是萧若风,哪怕他今日和萧若瑾撕破了脸,以萧若风的为人,顶多便是往后不再帮衬萧若瑾,总不会落井下石。
屋里,萧若瑾一身疲惫地椅凳上坐了下来,神情恍惚。
他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弟,拜了天下第一的李长生为师,又和北离八公子是同门师兄弟,还有数不清的至交好友,百晓堂帮他,镇西侯也因他之故愿与结盟。在朝在野,一呼百应,论文论武,惊才绝艳,做哥哥的怎么也比不上。
父皇对他萧若瑾不过是爱屋及乌,因着弟弟的优秀多看他两眼,将来那龙封卷轴上写的必然不是他的名字。外人提起琅琊王,总有夸不完的话,而提起景玉王,却以一句素有仁德之名带过。
他比起落羽王青王之流,不过是有一个好弟弟罢了。
“好……”
“好……”
脸颊的肌肉抽动着,他看着烛光将自己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好啊。”
如今的他,和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没有半分区别了。
雨越下越大,东方既白瞄了眼屋子里的更漏,子时已经过半了,该来的人还是没出现,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