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
事情似乎总是喜欢堆在一起发生。
在刚经历过吴希萌登门的惊吓后, 沐寒又得知了一个已经不新鲜的消息。
这个消息同样给她带来了一丝惊吓。
——沐寒有时候都在想，自己的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小了, 怎么最近随便发生点什么事都能吓到她。
但停下来一思索，事实却是，所谓“多事之秋”就是所有平时几十年都碰不见一回的事堆在几年内发生，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正应上这四个字。
——温凌寒订婚了。
就是跟造化谷秦君裴。
沐寒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想给元白鹤去个消息问她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忍住了。
她去问陈辛夷，陈辛夷听见这消息也是大惊小怪的。
“你不在万法殿，我这小半年白天便几乎都在——也没几个会跑万法殿，还是万法殿四层来议论这些有的没的。”陈辛夷和沐寒一样“与世隔绝”了。
——其实这消息早就有了。
在沐寒从西南边境回来之前的一个多月，就有了。
但陈辛夷恰巧就没听说过这件事——那段时间也是沐寒不在陈辛夷独自守着万法殿的。
这回沐寒突然知道, 也是青虎宿那边的建造基本竣工, 现在开始叫一些弟子过来帮忙做低阶的、也更细致些的设置，那些来青虎宿后身、新峰头范围的弟子偶然议论, 让她听了一耳朵。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谣传，便出声问那弟子是听何人说的。
那弟子直说是宗务殿的某长老说的。
这个指名道姓的说法, 显然意味着对方真的说了那样的话；沐寒听到这里便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谣传了, 便问那弟子, 说自己并未听闻相关消息, 这消息可能确定是确有其事？
那弟子此时才反应过来师叔当他们是说闲话传谣言的了，忙解释道, 不可能是谣言，造化谷的谷主半年多前造访剑派求见温老祖, 便是来下聘的。
——那时沐寒在边境，自然没听说任何消息。
沐寒这时却想起，不到一年前，温师姐还在为自己对秦君裴的态度烦恼，算着时间, 这是，不过三四个月过去，她跟秦君裴就直接发展到订婚的阶段去了？
她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根本不需要多敏锐的洞察能力，这事儿的发展进程拿时间一推就不合常理，尤其是在温凌寒这样的出身以及这样的性格之下。
沐寒没问不知道出没出关的元白鹤。
她直接给温凌寒本人传了一条讯息。
讯息石沉大海。
而她则在晚些的时候得知，温凌寒闭关了。
——闭关突破金丹去了。
沐寒心里不上不下地，但此时也只能告诉自己，这事儿背后有温老祖在，大师姐是蓬煌第一剑修的独生女，她有蓬煌最强的人照应着，绝不会出事的。
她叹口气，从青虎宿边缘走到新峰头动工的范围内。
新峰头没多久就能竣工了，现今进度有差的，就只剩下低阶弟子们要做的事情了——以及姜院首后续还要试着激发一下护宗大阵，看看新峰头的阵法是否如预期一般与门派阵法的整体完全融为一体。
门派已经告知，这峰头暂时先不招收弟子，在最近十几年内，她暂时要身兼两职，一方面领着掌峰的名头，另一方面则要继续在万法殿四层做传功长老。
几个弟子在一边种低阶灵草，沐寒看了一眼，没大在意，自己找了处地方，低头看着像是在发呆。
其实她是在观察地下的灵窍。
姜唯馨和钱化澜这回把大灵窍给藏了个严严实实，来个不懂阵法、地脉的元婴，想找到这大灵窍也得花个三五天。
想对它造成伤害，那更是得废老大功夫了。
——便是重复当年的事情，拿一条灵脉往地下灌，也得先找到大灵窍，再把保护大灵窍的那些阵法破开，之后才能将灵脉灌下去。
但这个过程，漫长，动静还小不了。
沐寒曾有疑问，说以前怎么不用这种法子。
姜唯馨钱化澜都是笑而不语，只让她自己感受。
过了几天，沐寒才慢慢品出来，这大灵窍被保护得太死，与地上气息不直接相通，灵脉对地表的灵气影响被压制住了。
——也就是她不曾见过昔年的太白峰主峰，不曾感受过那里的灵力环境。
不然
差距其实挺明显的。
姜唯馨和钱化澜都能感觉到，此处的灵气浓度，刚刚超过当年的八成。
沐寒那边有答案了，姜唯馨才又说：“等战事结束，也等你这里开始住弟子了，在新弟子过来之前，宗门还会在此增设一些阵法，把那些被压制的灵气循环路径用另一种方式构建出来，这样，这地方的灵力环境，就能和当年保持一致了。”
沐寒点点头，明白宗门现在是先集中力量备战。
“太白峰当年的事情也算是给所有人留了个教训。”钱化澜淡淡道：“这次也是拿太白峰旧址练个手，等这回战争结束，宗门会逐渐把品阶较高、范围较大的灵脉——起码也是所有的甲等灵脉——都用这种方式保护起来。
“虽然这样每年都要增添不少花费，但是，能保住咱们宗门内的这些灵脉，便已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沐寒看着脚下，十分费力感受着
她觉得自己在地脉这里也还是多学习、多感悟一些比较好。
钱化澜说宗门后续还要有大动作，就现在宗门这情况，估计到时候忙起来还是得有她的事情。
就算不找她大概她也会主动要求跟着上？
毕竟也是个跟着阵法大师、灵道大师学习的机会——也是个能给宗门干点儿什么的机会。
有个弟子拽着一个巨大的石球从她身后不远处走过来了，很可能会路过她身边，沐寒没有在意。
她没想打扰那弟子，但那弟子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那弟子拖着三阶的奇形阵盘已经要走不动了，看见旁边有个人似乎正闲着，一时十分高兴：
“这位师妹！”
沐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人在叫她。
这人拖着沉重的阵盘铁球走进了，想拍她，但想想怕她觉得冒犯，又叫一声：“师妹，是不是闲着呢？”
沐寒到这时下意识注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人几十步内就自己一个女修士，而且，除此之外，离他们最近的人，在三里外。
所以，她这是没注意衣着，刚筑基时发生过的糗事又发生了一回？
沐寒觉得有些无奈，同时又觉得这场面说不出地好笑，便也没解释什么：“怎么了？”
那弟子这会儿心情还是很好的。
他是内门的弟子，看见外门弟子一律叫师弟师妹是绝对不会惹到人的，而且支使人干点儿什么事儿，一般也不会被拒绝——
找到闲人就已经意味着他任务可以分出去一点了。
他也不在意沐寒这不叫师兄、看上去不太好拉关系的态度：
“师妹，你要是闲着，师兄麻烦你个事儿。”
这“师兄”松下自己身上挂着用来拖铁球的铁链，麻利地抓了一包种子和一把灵珠给沐寒：
“师兄这儿任务太多了，实在干不过来了，这些都是改善灵力的一二阶仙灵草的种子，师妹应该是知道的吧，种这东西不能用灵力，拿普通锄头挖个坑直接埋了就完事了。”
他说着又拿了一把完全就是凡人农具的锄头出来：“就用这个锄头就行。
“这仙灵草要种三亩，这一包是一亩的，师妹你就帮师兄种一亩，这二十灵珠师妹拿去修炼用。”
倒也确实没打算仰仗身份坑人。
沐寒拿着种子，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又看他背后那铁球阵器，知道这是在趟地测试低阶阵法稳定性呢：“要不你去种仙灵草，我——”
“不了不了，小姑娘手细，正适合帮我搞这这仙灵草——我一着急漏点儿灵气出去就坏事了，谢谢师妹了，种子上包着的那层纸就有地点。”
沐寒看着这人拖着个大铁球慢慢走远了，再看看手里的种子。
——种仙灵草对新手来说确实挺麻烦的。
对熟手或者对自己灵气收敛控制比较好的人来说，便是再轻松不过的活计。
这人看着倒挺厚道的，没拉外门弟子帮他拖铁球，不知道这和闲人是个师妹有没有关系。
不过沐寒没打算放过他。
因为她严重怀疑这小子是被他师父或者师兄给罚了。
她寻思寻思，注意了一下那人姓甚名谁，自己到那要种仙灵草的地方，没花什么力气，拆了纸包将那种子一排排打入地下，半刻不到就种完了。
——谁都知道仙灵草好种又不好种，一亩地给两亩半的种子。
她这算是把那小子要干的活儿给干完了一大半。
然后——
她果断去了阵法院，打听两句消息后找到了这小子的师父，如实转告了他徒弟悄咪咪偷懒的事情。
——这小子就是被罚了。沐寒本以为种仙灵草是他要干的活儿，拖铁球测阵纹是受罚，结果两项都是受罚。
沐寒想想，最后还是没说自己已经把那小子给的种子都种完了的事儿。
“这小子，丢人丢到须长老这儿来了。”他那师父笑骂了一句：“我看这回是罚轻了，还敢找人替他干活。”
这长老不知道事情具体发展，只当是那小子想作弊正好撞沐寒手里了。
大概也还以为徒弟还在那里惨兮兮地种地呢。
从阵法院出来，沐寒在门派中枢的范围晃了一阵，正看见晁梦心和苏烟从宗务殿那个方向过来。
“师姐不是说闭关突破金丹去了吗？”
“临闭关被人调出来了。”晁梦心笑笑，摊了下手：“现在是刚从外面回来，这回我跟宗门说了，我要闭关去凝结金丹，这样，后面应该就不会找我了。”
“苏师姐突破了？”沐寒又发现苏烟已经到筑基九层了。
“嗯，就这一次路上突破的。”苏烟道：“突破得挺意外的，有些不稳当，和宗门说了要休养两个月——
“咱们现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话，必须先跟宗务殿说一声，不然，宗务殿那边很可能突然就把你安排出去了。”
晁梦心这回就是这个情况。
三个女修士一边说话，一边往造物殿走。
苏烟和晁梦心是去造物殿有事，沐寒是想自己歇会儿，闲着没事。
三人走着，在造物殿外不远处碰见两个长老。
两方迎面碰上，气氛忽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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