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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寒想想, 把“剑派弟子?须沐寒”的经历很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发觉, 在外人?眼?中，她跟明奕的缘分似乎，没那么浅。
交集还是不少的。
只当初杉荣城外郑万春带了人?要堵她这一?件事，在剑派知情的王季菡等长老眼?中，她就应该对?明奕印象深刻了。
——毕竟那枚记录牌最终没被抹掉任何信息。
几位长老对?“明奕其实?另有心思，最后是被她胁迫才来作证”的这件事，怕是都心中有数。
于是，她也装作才被吸引了注意力, 看过来，细细端详了几息，后犹豫道：
“怪了……
“沈道友这么一?说……我?看他这张——是他本?来的脸吧？
“我?初时觉得陌生, 现在多看了几眼?，竟也觉着怪眼?熟, 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沈以麟挥袖, 一?道微弱的灵力擦过, 拂开?他面上血迹。
这人?和明奕到底只有三四分相似。
而且还被血模糊了部分长相。
她不该太快认出来。
她皱皱眉，装作没看出什么来：“罢了，我?先去看看我?家那弟子?, 这人?沈道友先看管一?下?, 弟子?没事我?便?回来。”
等她走?出几步了，才忽然回头：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想起来了。
“沈道友, 我?派有一?个?叫明奕的炼气期弟子?。”她装作没听说过明奕死讯：
“这人?看着，好像和那个?明奕有些像——
“好像是。可能不对?。
“我?先传个?讯息回去，让宗门?里的人?确认一?下?。”
至于是确认长相，还是确认明奕的出身来路, 沐寒就没有明说了。
不料沈以麟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他是谁了。”
知道了似乎比不知道还让沈以麟难受，他眉头紧锁，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贵派弟子?是不是出身明玉商会明家？”
沐寒模棱两?可，像是记忆有些混乱：“不——是？
“我?好像听人?说过，又好像不曾？
“我?到底听没听说过？”
她的表现并不过分。
哪怕是几乎个?个?都过目不忘的修
士，也总是会无?意地遗忘、甚至是完全忽略一?些在他们眼?中毫无?用处的信息的。
“不过明这个?姓确实?少见。”
沐寒随口应着。
“道友可知，三四年前白马城宋家举办丧礼时发生的事情？”
“听说过一?些。不过我?那时不在这边。
“我?闻说和宋家分支，还有明玉商会有关？”
沈以麟颔首道：
“正是。
“有几个?关键人?物跑了。
“这其中就包括明家士?脉的这位二爷。”
说“二爷”的时候，沈以麟声音透着淡淡的讥讽。
——那不就是明奕的二叔？
明家士?这一?代的头几个?士?脉子?弟都是同父同母，叔侄两?个?长相类似完全不奇怪。
“若真是他，那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虽受了场惊吓，但也捉了条大鱼。”
沈以麟却摇头道：“话是如此，须道友也还是太过冒险了……道友年轻，保全自己?，对?宗门?来说就已经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知道了这人?身份，沈以麟对?沐寒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但同时那股后怕也更重了。
须沐寒贸然离开?救人?，救的可不只是她们家的人?。
真出了事，便?是剑派大度，勘玄地宫也不可能毫无?表示。
“道友好本?事，这明晋失踪时就已是筑基七层了。”
这也是明家能和人?割开?关系的原因之一?。
明家士?只有筑基三层，在白马城事发后，便?扬言说明二修为远超出他，早就不再听他调遣，还认为他作为明家家长德不配位，要图谋他的士?支长房地位，并已经明家内部造成一?定分化事实?，在此时之前，兄弟二人?不合已久。
由此，明家保存了八成甚至更多的实?力。
——果然有大问题。
沐寒听见这消息，却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刚刚看见那不是领头人?的筑基邪修储物袋中过于丰厚的物资储备之后，便?觉得，这帮邪修多半另有背景。
而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沈以麟长老估计不敢想象……被她抓回来的这个?明晋，之前有筑基九层。
除了桃靖，这大概是沐寒当前战胜的境界最高
的修士了。
但他比桃靖好收拾多了。
过程……回顾起来，沐寒只觉，这根本?不能用“战胜”来形容。
沈以麟在那里后怕，沐寒这时却觉得，若是忽略那些被掳掠的无?辜民众对?她战斗心态造成的影响，那这绝对?是她打得最虎头蛇尾、赢得最莫名其妙的一?场仗。
即便?这个?明晋没有因为祭炼分心，估计也就是鬼壑一?层中段巡防人?的水准。
——普通筑基修士中，筑基中期的二流水准。
“这些邪修家底满丰厚啊，”沐寒招来弟子?，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来找她，那就回营地叫她；她对?伯赏可惜道：“可惜对?我?有用的有限。
“——七成以上都是要销毁的玩意儿。”
卜莹莹正好在沐寒进帐的时候醒过来。
从那邪修记忆里，沐寒已经知道了卜莹莹会被控制的真正原因。
卜莹莹是早就被邪修盯上的一?份“祭品”。
即便?有些事情说出来会令卜莹莹感到难堪，但沐寒并不打算瞒着她。
在确认卜莹莹状态尚可，那几副灵丹很有效，并不需要担心她会被刺激晕过去以后，沐寒道：
“在你当年离家几年以后，有邪修顶着结亲的名号，打着勘玄地宫长老出手的幌子?，到处骗取生辰八字和灵根满足某几种要求的女修士的信息。
“你家里听到消息，发现你符合条件，便?说家里有个?出去做短工了的女孩符合。
“那边知道联系不到你以后，便?提要求，要你的胎衣。”
沐寒说到这里，卜莹莹罕见地失礼打断了她的叙述：“我?的那东西，没见光就被人?卖了。估计早让人?吃了。”
她听说过，她娘怀她六个?月的时候，胎衣便?先被镇上郎中订下?了。
沐寒知道她没胎衣，但也没料到她家是这个?做法，而她是这个?反应。
……差点接不上话。
不过她现在记得自己?是师叔辈的人?。
接不上还不知道怎么安慰的话……
跳过吧。
“对?。所以几经周折，最后他们用三十灵珠买走?了你的姓名、乳牙和你父母的精血。”
这回轮到卜莹莹失措了。
“他们还真舍得……精血……”
她
又踌躇着问：“不对?，若是做法……黄毛丫头剪下?来的第一?茬头发也是可以的，乳牙也有他们也要了，怎么就非要精血了？”
“因为你乳牙只找到了房顶上有的一?颗。其他都不见了。胎发……你的胎发和指甲都被你族长大堂伯放火烧了。
“用以敲打、惩罚你的父母以及震慑其他族人?——因为他觉得你的父母没教好你，让你不知道要为家族全心奉献，还让你跑了。
“而邪修那边——他们因此怕牵绊不够强，做法不够用。”
其实?胎盘比什么都强。
但是被卖了。
父母不重视甚至是怨恨女儿，没好生精管这些东西，卖的卖丢的丢毁的毁，到头来为了换钱只能自己?出精血。
凡人?取了精血，没有仙家补身灵药，可是要折寿的。
哪怕是只取一?滴。
不知道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其实?远远算不上。
沐寒一?哂。
只能说罪有应得。
“之后呢？”
“他们卜算你的位置。
“但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情况。
“离家第三年就进了剑派外门?。
“剑派大阵一?挡，他们什么结果都得不到。”
剑派的护宗大阵，可是十二阶的底子?。
该拦的什么都能拦住。
“之前在水东村的时候，”水东村就是苏姥姥和于老太所在的那个?村子?：
“你被一?个?人?认出来了。”
水东村和五家集只差了不到四十里路。
于凡人?来说不远也不近。
炼气低阶修士随便?跑跑，小半天也能轻轻松松跑个?来回。
“他想看你家里的笑话，便?特意跑到你家说了这件事；然后你家里的人?知道你在仙门?的队伍里，便?知道你肯定没跟当初买你名字的人?的士?顾成亲，”其实?沐寒很怀疑，卜莹莹的父母，真的没怀疑过那个?买东西的人?吗？而这也是她觉得卜家夫妻没了精血是罪有应得的原因：
“正巧，你大伯，他能联系到当初的中人?。”
那中人?就是长居在附近修士聚居地、平时隐藏得很好的一?个?低阶邪修。
“他们就想把我?再卖一?遍。”卜莹莹道。
沐寒想，这孩子?对?她父母
大伯，真是太了解了……
了解到她都觉得后面的话完全不用说了。
“我?怎么觉得……这段对?话里，我?比她受的刺激更多？”沐寒十足莫名。
“因为你说的这个?孩子?，年龄快有你两?倍大了。”伯赏微笑道。
卜莹莹今年五十一?岁。
沐寒二十八。
伯赏再度开?口，意味不明：
“在超过半数的情况中，子?女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的父母。正如他们的父母了解他们。”
——那你跟九凰师父呢？
沐寒心头忽然闪过了这个?疑问。
好在，只有极少数时候，她才会嘴比心快。
这个?问题并没有被她问出来。
“那些人?通过下?层修士得到了消息，正巧他们又有了一?件新得的上好邪道法器需要祭炼认士?，这便?临时起了抓你的注意，来到了剑派营地附近。”
离了护宗大阵，那边又有卜莹莹的乳牙与父母精血，她的行踪再不是秘密。
“是我?连累诸位同门?惊吓一?场。
“幸好有师叔搭救，才没酿成惨祸……真有同门?因此遭遇不测，我?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沐寒握住她的手，尽可能放柔了声音：
“你有功呢……对?很多人?都有功。你可知道你被掳走?这一?遭，让师叔发现了什么吗？”
卜莹莹沉默，随后勉强露出笑容：“是抓到大鱼了吧？”
“对?。这一?堆邪修因为你暴露了，不提错过这次，他们祭炼好了邪器、实?力大增以后会祸害多少人?，也不提他们之后是否还有上线可以挖掘——
“光是这次我?去那据点解救出来的仙城民众，就有三十九人?之多。”
对?着卜莹莹，沐寒没敢提邪修总共有九个?的事情。
大概是源于幼年不受重视、总被推出去牺牲的经历，卜莹莹在某些方面过于要强也过于敏感。
尤其是在她心中定义好的“自己?人?”面前。
——大概是怕再一?次变成不招人?喜欢的那个?。
卜莹莹入门?二十九年，在执法堂十五年。
顶着这份资历，办事时明面上是兢兢业业，心里却永远是战战兢兢的。
她怕说完，卜莹莹再来一?句“因为我?，竟让这么多同门?和勘玄地宫的道友暴露在近十名筑基邪修的目光之下?”……
如果类似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
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安慰任何一?个?人?了。
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5 14:59:47~2021-09-06 14: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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