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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大仙门的内门, 终归不是什么容易进去的地方。
甘泉城南侧有三县二镇，乡村无数, 沐寒把三县二镇走遍了，也没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修士或者小孩子。
倒是和其他?仙门出来招人的长老们?碰了好几回面。
大家在这会儿算是竞争关系，不过遇见?了还是客客气气的，也不会直接面对面地抢人。
——一下?孩子家长罢了。
但就算是这一幕，因着?外?部条件不允许，也是从没上演过。
接下?来就该是往远一些、偏僻一些的乡村里去了。
沐寒看着?储物袋里的九玄尺，想着?到了乡村里才算是真的有事?情干了。
她这些天, 除了呆在县卫府、镇卫府，用神识盯着?弟子防止发生意外?之外?，就再没别的事?情做了。
九玄尺是区别于灵光镜的另一种常见?低阶测试灵根用具。
灵光镜是只?能照出灵根种类和同一个修士各系灵根大概的相?对修行情况, 九玄尺则是能测出具体数值。
但九玄尺一般只?给凡人或者炼气一层的人用。
因为对修为再高一些的修士，九玄尺的刻度显示就不准了；加上不少性子不张扬、生性谨慎的修士忌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灵根点数, 便不如直接拿灵光镜测个大概情况。
沐寒自己拿九玄尺玩了一下?, 发现自己的五系灵根齐头并进, 十分团结地顶到了满格……
金木水火土全一百……
她想到身边没有弟子，但伯赏还看着?呢，便清了清嗓子, 故作随意地把九玄尺收起?来了。
到了下?面乡村里, 大多数儿童、青年人便是都没测过灵根的了，沐寒得下?去走访, 顺带着?要给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把灵根测了。
——从村子去县、镇上，有极小的可能会碰到野兽，加之每七年一次的仙门大选开启前，仙门中人是一定会下?乡走访的, 这些村里的人便也不会特意为了测灵根跑一趟镇上。
大人有事?必须出远门，路上顺道把灵根测了倒是有可能的；半大孩子和真正的小孩，来去不便，是几乎不可能提前测过的
。
他?们?去的第一个村子离甘泉城很近，或许是靠近主城的原因，这个村子规模也很大，有近千户人，看着?甚至不像是一个村落而?更像是一座小镇。
“只?看人丁门户，这秀山坳算是半个小镇了，只?是比起?真正的小镇，这里的资源还是有限，灵力环境不够好，土地不够肥沃，留不住修士。”
有出身甘泉城的弟子给沐寒解说道。
留不住修士就是个最大的问题了。
一个地方，连着?种灵田的带做买卖的，总共只?能容下?五百个修士做工赚取灵珠讨生活，那?第五百零一个人能去哪儿？
分薄另外?五百人的生存资源吗？
——若是多出来的不是一个，是一百个呢？
——那?自然是容不下?的了。
而?设立镇卫府、县卫府的要求又是什么呢？
要有总数超过一千二百名的炼气期修士，还要有二十名以上的炼气中期修士。
有了镇、县卫府，才能叫镇子、县城。
所以这占地虽广、人员虽多，但只?有一百余名炼气修士的村子，只?能是个强一些的村落。
——一千二百名修士集结才可称镇，但大多数村子修士总数都不到三百。
那?些修士有四五百的地方……几个地方凑一凑，就可以凑出一个占地过于广阔的人户稀稀拉拉的小镇子了。
“不过这村子几十年里出过两个仙门内门弟子，在下?面也算是名声响亮了。”
到了村里面，这一行人便不如在镇上一般，有现成的、收拾好的房子住了。
一行人在村外?不远处扎了四个帐篷。
算是暂时的歇脚地。
与在镇上不同，他?们?只?会在村里停留一日一夜，第二日过午便会离开。
沐寒带了几个弟子去与里长交涉，余下?弟子则暂在村外?等候，并未进村。
分给沐寒的十九名炼气期弟子，其中有一个便是姜柏。
——那?个之前总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中毒了的小子。
而?姜柏那?一队的队长，严兰因，也在沐寒队伍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觉浪费了一颗罕见?灵药的缘故，姜柏在沐寒面前格外?拘谨、老实。
沐寒带的这一队，却是最早来到这秀山坳的宗
门修士队伍。
也因此，她将会面对近乎全部的灵根测量任务。
家里出一个有灵根的孩子，出一个修士，对于一个村庄中的普通小家庭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也是享不尽的福泽。
——村人生活清贫，那?在炼气低阶修士眼里十分微薄的每月一两个、五六个灵珠的薪资，折换成金银已经是一笔惊人的巨款。
而?测灵根并不需要花费金钱。
故而?每逢仙门大选开启，仙长下?乡收徒，仙城周边的这些村庄，当?父母的无不是积极领着?孩子来测试灵根。
一妇人领着?三个孩子，排了二三刻的队，终于到了下?来收徒的仙长面前。
看见?那?熟悉又陌生的由九条细长水晶薄片并成的水晶板，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咽了口唾沫，面色发红，身体微微发抖。
三十多年前，她也曾被族长大伯领着?来测过灵根，但可惜结果不佳。
她测试时，那?些水晶片明明是有反应的，可惜测试的仙长摇摇头，却说她修炼希望渺茫。
因为她点数最高的火灵根，只?有四点。
她也看见?了，那?样长的水晶片片，在她手中，亮起?来的，只?有小小的指甲大的一截。
她和她家里都不甘心，可折腾了几年，她也到底没能引气入体。
时隔多年，如今她成婚生子，最大的孩子已经快十三岁了，她又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三个孩子身上。
多年前的那?点不甘心与期待，到底不曾消散干净。
——如她这般，拥有灵根，点数却低得几乎没有任何引气入体、踏上修炼之路的可能的仙城平民，还有许多。
他?们?都曾与某个世?界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是搭上大半条命也跨不过去的。
他?们?这般的经历，往往会让他?们?比旁人更渴望看见?自己的孩子中有人资质尚可，凭着?灵根就此一跃脱离低下?清苦的凡人门户。
今次来的是位女仙长，女仙长坐着?，旁边还有两个站着?的仙长。
听闻这些仙长闭着?眼睛便能把整个村子的动静都记在心里，妇人只?在排队前匆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如果她灵根点数能好一些，是不是现在也
能做一个下?来收徒的仙长了？或者保守一些，做一个在镇上拿着?几十金——几灵珠的薪水的仙长？
等她排到女仙长眼前，把十二岁的大儿子送到那?水晶薄片前时，她便把自己的这点胡思?乱想都抛到脑后了；她紧张地盯着?那?质地类似水晶的器物，专注的眼神让她儿子心生惶恐，几乎不敢用手去碰九玄尺。
男孩似乎忘却了呼吸，他?的手抖得厉害，险些没拿住九玄尺。
一息，两息。
无色的剔透水晶并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灵根，下?一个。”一位站着?的仙长冷冷淡淡地开了口。
过度紧张的男孩，听了话差点没拿了九玄尺就走。
把九玄尺转交给妹妹的那?一刻，不敢看母亲的男孩差点要哭出来。
下?一个测灵根的小孩是个九岁的女孩；她同样是这对孩子抱着?莫大的期望的妇人所生。
她看着?比兄长镇定，但同样突然就让人听不见?了的呼吸声，暴露了她的紧张与一定程度上的害怕。
主持测试的仙门弟子，有的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不为所动；有的则是头回看见?这种情况，看着?这一家子，尤其是那?做母亲的人的目光就很难平静。
这妇人也忒……忒奇怪、忒紧张了。
把自己家孩子都给吓成什么样了。
九玄尺在女孩手里闪了闪，九条刻度有一条显了光芒；那?母亲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剑派弟子卜莹莹宣布道：
“土灵根七点。”
这也是个很难助人真正踏上修炼之路的灵根。
妇人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她曾卡在这道关卡上，对什么人有希望、什么人没希望，她这个曾经差一点就能摸到另一个世?界的门并因此满心不甘的人，比一般的村中人了解得要多多了。
但她马上又给自己打气。
还有一个呢。
她当?年因为有灵根，哪怕最终没有修炼成功也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与她成家的男人和她一样，也是个有很低劣的灵根的人。
他?们?两口子都是有灵根的，她相?信这样生出来的后代，肯定会有人能够拥有真正可以修炼的灵根。
她满目期盼地将小女儿推到了桌前，示意大女儿
转交测量器具给小女儿；不料这时一道平平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孩子不过五六岁，确认了要让她现在测试灵根？”
妇人听这声音与先前那?女弟子并不一样，猜是坐着?的那?位女仙长开口了，不敢轻慢：
“回，回仙姑的话，小女的确只?有五岁。但灵根，自是要，早早测量，才不会误了孩儿前程。”
她那?大儿子其实七年前也测过一回了，结果与现在一般无二；只?是她心存侥幸，总觉得她儿子或许就是万中无一的那?测试时出了错的或者后天又生出灵根的人，仗着?这回来的诸位仙长都很眼生，便又来测了一回。
沐寒心中对这妇人的说辞很是反感，但面上依旧平和：
“这位夫人还是考虑一下?。
“我?离开时只?会带符合要求的人走。
“倘若你的孩儿拥有灵根，可单项灵根却不足四十点——这是无论如何都不符合我?派的要求的——那?你这女儿还是只?能留在村庄中。”
“小的、小的晓得的。”沐寒说话冷淡却也客气，但那?妇人讲话还是磕磕巴巴地：“仙长放心，若是这样，小的也只?有感激，绝不会胡搅蛮缠。”
这是胡搅蛮缠的事?吗？
沐寒不知道这妇人是装傻还是真傻。
卜莹莹出身执法堂，不是第一次下?来寻访了，本来已经见?惯了这些村民的侥幸与短视，但看沐寒并没有坐视不管的意思?，便道：
“夫人还是想清楚。这小姑娘若是几点灵根也就罢了，若是十几点、二三十点的灵根，我?们?仙门不会越过大选直接带人走，她留在你身边，可不一定稳妥。”
那?些流窜在各个城里的黑牙子，拐有灵根的小孩难道是先抓一大帮然后再看谁有灵根吗？
路上看见?长得好了就顺手拐走的情况确实不少见?，但更多的孩子，都是先有了灵根消息在这帮人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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