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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浪吁了口气,冲着在场的所有官员抱拳拱手,道:“学生受闫大人委托,调查字幅失窃一案。通过前期的调查,发现这幅字早在几天前就被人调了包。
“为了引蛇出洞,学生特意编造了字幅中藏有藏宝图的流言,然后让府内的小厮,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把这幅字画摘掉,营造出被偷窃的假象。”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要陷害徐门客,是因为我发现徐门客是青楼的常客,在南河县的这几天,他总是会在下半夜偷偷溜出行院,去青楼找相好的过夜。”
“昨夜徐门客照样在后半夜去了青楼,我还特意让县尉大人指派捕快去青楼问过,确认他的确跟一个叫绿柳的姑娘共度良宵,今早才回到行院。”
徐门客又是羞愧又是愤怒。羞愧的是自己在闫孝国身边,向来都是以不近女色,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形象示人的,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面对唐浩的陷害,徐门客不愿意说出自己去青楼过夜这件事儿。
读书人迂腐又好面子,除非闸刀真的落在徐门客的脖子上,他才会说出实情。
愤怒的则是,就因为自己喜好女色,所以就能堂而皇之的陷害栽赃?同为读书人,陈浪难道不清楚这么做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何等重大的打击么?
念及此,徐门客看向陈浪的目光,充满了怨恨。
陈浪才懒得搭理他,继续说道:“陷害徐门客,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其中道理很简单,诸位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是你偷了东西,而有人的嫌疑比你更大,极有可能替你背锅。你会不会跳出来落井下石?”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存在。”
院子里的这些人,除开那些青衣小厮,就都是聪明人。
听完陈浪这番话,他们就已经明白了整件事儿的核心逻辑是什么,于是再看向唐浩的目光,就充满了讥讽。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唐浩也再无一开始的镇定,整个人抖得跟中了风似的,张嘴想要替自己辩解,可惜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闫孝国站起身,道:“窃贼既然已经找到,那就麻烦县令好生审问一下,我的这位账房先生了。”
县令点头:“下官保证让他开口交代!”
“拖下去!”
审问的地点就在主阁楼外部的凉亭,县衙那几个捕快下手是真的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唐浩就交代了字幅的下落。
县尉亲自外出寻找,半个时辰后,捧着字幅回来,双手举着递给了闫孝国。
闫孝国对着徐门客招了招手,让他验证一下字幅的真伪。
徐门客知道,这是闫孝国对自己的一种补偿。
刚才冤枉了自己,现在让自己验证真伪,就是再向其他人传递讯息,自己并没有被抛弃。
徐门客感动的眼泪汪汪,拿过字幅仔细看了一下,点头道:“大人,是真迹。”
闫孝国道:“好生收起来,要再被人偷走,我就直接找你。”
徐门客捧着字幅,如同捧着自己祖宗的牌位,口吻坚定的说道:“大人放心,人在字在!”
闫孝国屏退家中下人,先跟县令、县丞等南河县父母官交流了一番,把他们也送走后,准备跟裴明交流一番。
结果一转身,就见到裴明正在跟陈浪说话。
裴明道:“你叫什么?”
“学生姓陈,单名一个浪字。”陈浪虽不知裴明的身份,但刚才闫孝国对他的态度,陈浪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人来头绝对不小,自己现在就是一棵谁都能轻易碾死的小草,面对这些大人物,还是老实一些好。
裴明道:“哪里人士?”
陈浪道:“南河县,河中村。”
“爹娘叫什么?”裴明继续问道。
“养父陈家根,养母秦招娣。”陈浪道。
裴明眼神骤然一变,“你说……养父母?”
陈浪道:“嗯,他们亲口承认我是他们捡来的。”
裴明道:“那你找过自己亲身父母吗?”
陈浪耸了耸肩:“这世道上哪儿找去?说不定他们早就死了。”
裴明垂下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闫孝国见俩人聊完,上前说道:“裴将军,我能跟他单独聊两句吗?”
裴明道:“随意。”
闫孝国带着陈浪走入了阁楼,陈浪率先开口,道:“恭喜大人,失而复得。”
闫孝国淡然道:“值得庆贺,但终究是经历了一场虚惊。”
“不管怎么说,字幅能寻回来,你功劳最大。”
“本大人言出必行,霉豆腐害死人这件事儿,就此揭过。”
陈浪拱手一揖:“多谢大人。”
闫孝国眯了眯眼睛,问道:“刚才裴将军跟你聊什么呢?”
陈浪道:“裴将军问了学生的名字以及家庭情况。”
闫孝国道:“当真?你可别跟我玩心眼啊。”
陈浪道:“学生哪有胆子欺瞒大人。”
闫孝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旋即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走吧。”
陈浪道:“学生告退。”
等到陈浪离开后,闫孝国又找到了裴明,开门见山的问道:“裴将军,你怎么会来南河县?”
裴明冷笑:“郡公给你的那幅字,竟然与李世荣扯上了关系。闫大人,郡公好意赠与你一幅字,你就是这么回报郡公的?”
闫孝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道:“裴将军,听我解释,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裴明摆了摆手,道:“不必解释了,我已经了解了原委,回去后自然会跟郡公说清楚。”
“不过闫大人,此事可一不可二,倘若再有这种与逆党勾结的言论,牵扯到郡公头上,你知道后果的!”
闫孝国连连点头,道:“老夫明白。”
在陈浪面前拽的二五八万的闫孝国,此刻战战兢兢,如同过街老鼠。
前后反差之大,思之令人发笑。
……
陈浪回到盛府,整个人瞬间就虚脱了。
刚才在行院,他的身体跟神经都是完全绷紧的状态,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计策是否能起到效果,一旦剧本没按他设计的那样走,全家人头不保。
好在终究是有惊无险,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闫孝国做的这件事儿,却在陈浪的心里扎了一根刺。
陈浪原本以为,考个秀才,免了徭役,这辈子就顺遂了。
可闫孝国的出现,让他意识到,秀才不够,举人不够,进士甚至都不够!
做豆腐,惹来赵雄伟的觊觎,害得小虎断了腿,到现在才好。
做霉豆腐,惹来了州府的通判,差点全家人头不保。
那如果以后自己做更有价值的东西,像是白糖、高度白酒,会不会惹来更高层级的官员的觊觎,甚至惹来皇帝?
自己不过是想要踏踏实实做买卖,挣点钱跟老婆孩子过好日子,顺带让身边的人也跟着享享福,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