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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于摇篮的生辰宴……
满怀欣喜与思念在长廊桃花树下畅饮的那坛酒……
毫无防备喝了个干净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的噬骨散……
以及,十三岁离宫到十七岁那整整四年未敢放松减轻过一刻的歉疚。
直到现在,看着面前这个让他一而再再而□□让纵容的“弟弟”,毫不知悔过甚至带着戏谑讥讽的眼神……
朝生剑,可斩天下人。
傅靖元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所修何道,除了天玄,其他无人知晓。
人,神,鬼,妖,魔……
天道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他手腕一转,瞳色渐浅,残阳赤色光影透进窗户映在苍白的侧脸,眸中不见分毫波澜。
剑刃蓄势……
他可迷乱尘间玩世不恭,可众生平等怀佛心,亦可蒙眼暴戾杀伐,他永远不会错,走哪条路都是济世,怎么走都是善果。
倘若他一日杀兄杀父杀妻杀友,本心道行亦会不减反增,此生唯一的偏差——
便是傅少茗一人。
第64章崩坏
不料刹那之间,一道极其凌厉又强势的灵刃直破窗而入,“锵”地一声猛地撞开了朝生剑方才调起的即将横切入那人喉管的剑气。
傅靖元微微皱眉,方才暗如黑灰的眸光突然浮动起来,又变回了平日那副慵懒不着四六的气调,须臾之间,一开始的悲痛和愤怒也重新弥散开来。
他变化得太快也太细微,傅少茗恍惚且心有余悸地看向赶来的几人。
若不是方才谢惟的那道灵力,他现在已经身首分离了。
谢惟不容置喙地将傅靖元的剑移开,站在二人之间对他道——
“不论是不是他为了尽早上位下的杀手,你一旦杀了人界储君,按照修真界规定,是要交由叶澜院处置的,这是重罪。”
孟惘深吸一口气,视线在傅靖元和傅少茗二人之间来回飘荡,谢惟的言外之意——
如果实在想杀,背地里弄死就行了,现在这样太明目张胆了。
“叶澜院存置各类秘术,十二位符修中有专研刑术之人,你这是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沉默良久,朝生在手中渐渐散去。
傅少茗直到他收剑才缓过神来,站起身理好衣服,转身走出了殿外。
当夜,皇帝入殓,故人遗体纳入棺椁,满城哭丧白纸飘飞,皇城启用最高戒卫,王公贵族身着丧服,随棺椁绕着皇宫游行吊念整整三圈。
傅靖元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孟惘看着那站在第二列队伍中的白色人影,一身丧服随风飘摇,整个人像张纸片般仿佛一吹就能散了。
他不禁皱眉。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印象中的那人成日不务正业吊儿郎当,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站着都嫌累,日子过的自然是游手好闲滋润的很……
他知道那人身子散骨头脆,可竟从未发觉何时变得如此虚弱病态了?
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莫名有些担忧起来。
回想上一世,傅靖元并没有什么问题,直到他攻取南墟境时还是好好的。
难不成最近身体不适,又恰逢亲人离世,打击过大才如此?
风乔儿跟在那些大臣身边,偶尔帮帮忙推动一下仪式,直到第二日天际旭日东升——
新帝上位。
一夜丧礼结束,丧服转而换上吉服,灵堂上举办即位大典,新皇登基,忠臣加冠,万人跪伏。
没等那套繁杂隆重的即位礼仪完成,傅靖元便独自回宫换好衣服打算离开。
谁知傅少茗竟穿着龙袍直接闯入殿中,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愤然道,“你他妈就不能等等吗?!”
傅靖元双眸微眯,用力甩开他的手,“等什么?等你走完流程正式继位?”
他暗自抵着后槽牙,被他怼得说不出来话,只又驴唇不对马嘴地唬吓道,“别以为你是个修士我就没办法拿你怎么样。”
“你不过一个将死之人……”
傅靖元冷冷地打断他,“我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如果我将噬骨散一事告诉我同门几人,你猜你会怎么样?”
傅少茗一怔,张了张口,良久才出声道——
“你……没有告诉过他们?”
他冷笑,“我要是告诉了他们,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
傅靖元在那人还待说什么时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却并未凑近,只是瞳孔微动,视线落在对方眼中,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轻轻吐字道——
“傅少茗。”
“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几秒静置后,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般在耳边炸响,傅少茗好似一瞬间被重创失聪,脑中只剩下纷乱的嗡鸣。
……什么。
怎么可能。
噬骨散起效怎么会这么快,他明明还能再活十年。
前期毒性如蛊丝般根植于血肉,剃肉削骨都不可能祛除,但后期真正达到致命程度却极慢,他是知道的。
傅靖元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是想骗自己给出解药么。
都说了没有解药这种东西了……
眼见得那人松了手转身离去,他回过神来匆忙地伸手一抓,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那人扬起的袍角,“别走”二字硬生生哽在喉中……
心脏绞痛,他急促地呼吸两下。
为什么?
明明是傅靖元先抛下他一走了之的。
明明他只是想爬到高处不被人欺负。
明明他只是想在深宫算计中活下来。
为什么……
他要皇位有错么,一辈子在“庶子”“”冷宫妃嫔的儿子”的异样眼光中,他只有这条路能选。
那人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他只是个事事只能依赖自己的废物,他所拼命争取的一切都能被傅靖元轻而易举地拿到手。
所以他嫉妒,提防,算计,陷害……
这也有错么?
傅少茗眼前眩晕,身形不稳,一手撑着桌沿,指甲紧扣桌面,发出吱吱瘆人的声响。
他才不信。
假的,一定是假的。
……
晚上南繁殿的桌案上,趁谢惟沐浴的时间,孟惘趴在左手臂弯处,右手松松握着只毛笔划拉着,眼珠随着笔尖微动,长发垂落在膝。
平铺的宣纸上画着几条歪歪扭扭的线条,细看之下……
细看也看不出来画的什么。
直到他又添了几笔,于杂乱如水草似的线条下画了个不怎么圆的圆形,又在圆里画了几条曲线流纹。
圆作盆,纹作水,这样就勉强能推断出上方那蜿蜒而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藤蔓。
孟惘感叹了一下自己无师自通的画技,随即一手托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垂着眼皮继续瞎画。
他想着如果自己能变成藤蔓就好了,谢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