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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霍怜青看着窗外的月色。
这是霍家的客房，窗外就是白桦林，树影憧憧，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鬼气。
霍怜青有些失眠。
或许是换了地方，有些睡不着，或许，是因为霍正声的遗体就在楼下。
总之，霍怜青刚刚浅寐了片刻，竟然做了噩梦，梦到霍正声居然活了，正站在楼下，霍怜青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就再也没有睡意。
不知道为什么，胃还是有些不舒服。
在窗边坐了一会儿，霍怜青起身下楼。
大厅的灯亮着，连门都敞开着，灵堂就在一楼。
霍怜青沿着楼梯走下去，却看到张雅苑居然一个人在灵堂前坐着，竟然真的在守夜。
她有些惊讶，还没开口，一个人走进来，手里的盘子端着吃的。
“小姐？”
端着吃的进来的中年女子看着霍怜青，喊了一声。
张雅苑闻声抬头，这才发现霍怜青。
愣了一下，张雅苑道：“春姨，把这碗馄饨先给小姐，你再去煮一碗过来。”
“是。”春姨忙点头，将手里的馄饨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不用了，我不吃，给我拿一杯温水就好。”霍怜青走下楼梯，说道。
她走到灵堂旁的凳子上坐下，看向霍正声的遗像，想起刚才的噩梦，心道，肯定是今天白天的时候看这张脸看多了，以至于留下了阴影。
“小姐，水。”
春姨端了杯温水放在霍怜青手边，退了下去。
霍怜青低头看了看手腕，已经凌晨两点了。
“不吃饭吗？”霍怜青端起温水，喝了一口，问。
张雅苑起身，走到桌边坐下，默不作声地吃饭。
一时间，整个房子安静得可怕，只有遗像前的烛火轻轻摇晃着。
“其实，我当时是真心喜欢正声的。”张雅苑忽然说道。
她看向霍正声的遗像，似乎是想起了往事，脸上居然还浮现出了几分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只可惜，霍怜青完全不能理解。
“我以为，他的行事风格人尽皆知，你应该在和他结婚之前，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吧？”霍怜青说道。
言下之意，并不相信张雅苑的话。
毕竟，不提其他的，光是霍正声沾花惹柳这一点，就应该是人尽皆知。
“可是，这个圈子里，谁是干净的呢？”张雅苑放下勺子，问。
霍怜青挑眉，没说话。
“也就只有闻凛了吧。”张雅苑忽然苦笑，“霍怜青，是你的命太好了，遇上了闻凛。”
“我原本以为，像闻凛这样的人，是不会好好爱人的，毕竟，有他妈妈的前车之鉴。谁能想到，他真的会放你离开，或许，他是真的爱你。”
“可我不一样，正声是我能遇到的男人里，对我最好的一个人。至少，他喜欢我的美貌，我的身材，会给我钱，也会哄着我，这就足够。”
“这样的男人，在你看来，可能很不够格，但是对大多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不知道是为何，张雅苑忽然对着霍怜青说了很多很多。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对霍正声有着深情厚谊。
“那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了？”霍怜青问。
张雅苑沉默，表情复杂，许久之后，她笑了笑，却显得很哀伤，“你知不知道，我生不了他的孩子，我怀孕很难，但是他总是不在家！我一个月才能见他几次，机会就那么一点。”
“我想要有个孩子，不然的话，他迟早会和别人在一起的。”
“乖顺漂亮的年轻女孩子那么多，他为什么非要选我？”
“如果我不能生个孩子，我怎么做霍太太！我不做霍太太，那我妈妈......”
张雅苑没有继续说下去。
霍怜青知道张雅苑想说什么。
但是，她无法同情张雅苑，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的。
一如张雅苑的妈妈，一如张雅苑。
“你觉得，我出轨是错的，我对不起他？”张雅苑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问道。
“不。”
霍怜青摇头，“单论出轨的话，霍正声已经出轨了无数次。出轨是一件错事，但是，如果是霍正声的话，你至少无需在他面前感到愧疚，他没有这个资格。”
张雅苑惊讶地看着霍怜青，完全没有想到霍怜青会这么说。
“你的错在于，把一切想象得太美好，一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你预想的方向走去。”
“你期待着，霍正声会喜欢那两个孩子，等他离世的时候，他也不会发现这个事实，然后把石峰交给你和两个孩子。”
“但是，不幸的是，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了真相，而且，他还有个亲生女儿，这个女儿恰好和你关系很差。”
“所以，你就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张雅苑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正如霍怜青所说，她就是这么想的，这么希望着的。
可是偏偏，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走去了。
“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能隐瞒得很好，结果，没有瞒住霍正声。你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你其实根本没办法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
“在霍正声发现这一切真相的时候，你就应该接着他对你的半分情意，为自己多争取一些东西的。毕竟，那两个孩子也喊了霍正声几年的爸爸，霍正声能给姜黎一千万，就不至于，一分都不给你。”
“可你偏偏想要的是整个霍家和石峰，导致霍正声把你放在了敌人的位置上，以至于，满盘皆输。”
“他死了，就在你在灵前待再久，也没有意义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我不可能给你，或者给那两个和我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孩子一分钱的。”
霍怜青很坦诚地说道。
对她来说，霍正声和姜黎都是可以视而不见的陌生人，更何况是张雅苑。
如果不是因为闻凛的关系，她可能对这个人都没什么印象。
她知道张雅苑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她不会给张雅苑的。
没有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的善心去挥洒罢了。
“如果你是要劝我走的话，那我不会走的。”张雅苑却看着霍怜青，透着势在必得的眼神，“我会和你斗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