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谋面的太子兄长,大概早就死了,今日遇到的刺客根本不可能是太子。
至少谢玄觉得不可能。
李皇后却坚持己见,“玄儿,你莫要以你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好了,现在谢玄认为疯的另有其人,“母后,您是魔怔了吧,这人若真是谢欢,他图什么,放着太子位不要,时隔二十年出来戏弄我一下?”
语罢,似觉得这样和母后说话不太礼貌,谢玄缓和语气道:“何况二十年过去了,您的记忆有偏差,他不可能还和二十年前长得一样,这世上容貌相似之人多了去了,这人不可能是谢欢。”
李皇后说服不了他,反而被他说得动摇了,“这……”
动摇的不是记忆,李皇后自认不会忘了谢欢的模样,动摇的是谢玄的后一句话。
一个人的模样是会变的。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只是和曾经的谢欢有些像?
“母后,我看您今日情绪不佳,您回宫歇会儿吧,儿臣先出宫了,改日给您找个戏班子来宫里唱戏。”谢玄拱了拱手,大步流星而去。
李皇后看着儿子的背影,纠结得很,还是怕某种可能性,愁着眉道——
“玄儿,你莫要找那人了,一条裤子罢了,算了吧!”
一条裤子……
啊,谢玄脚步顿住,但没有转身,面上阴霾更甚。
远去的记忆再次袭来,他闭了闭眼,这可不只是一条裤子的事。
还有一条腰带。
虽然,扯腰带,刺客不是第一人。
但扯裤子!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扯他的裤子!
“知道了,母后。”谢玄嘴上随意应下,可心里不是这么想。
谢玄出宫了,然而画像还在李皇后手中,这倒不算什么事,再让画师重新画就是了。
方才还是青天白日,等李皇后回到凤仪宫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因为她并未用凤辇,一路走走停停回了宫。
她屏退宫人,独自走进了殿内,走到床榻边,将被褥挪开,床榻上出现一个暗格。
李皇后盯着暗格,迟疑许久,还是打开了暗格,取出里头存放二十载的陈旧画像。
取出后,将床榻合上,画像摊开放在被褥上。
若有人在此,不难看出,画中背景是京城东大街,男子率军而来,男子高坐马上,冷着面,一柄银剑指向马前凶恶之徒。
男子身侧是一位英气的女将军,手握银枪,同样稳坐马上,冷眼睥睨。
除了这两人外,身后一应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那名凶恶之徒下跪求饶,也没有露脸,马前跌坐在地的女子,也只有一个鹅黄色的背影。
女子仰着头,似望着马背上的男人,也可能是望天。
究竟望着什么,恐怕只有李皇后自己心里清楚。
她将手中宣纸上的眼睛与男人的模样细细比较,太像了,这双眼睛,与年轻时候的谢欢太像了。
尤其是那神韵。
他总是冷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么冷漠,其实不然。
他是天生将才,少年时便立下威名,是令前朝君主与将士闻之胆寒的人物,从不曾吃过败落之苦,有些骄傲是正常的。
但这骄傲,不曾让他自大与冷漠,他是心肠最软的,即便见惯生死,也不会忽视任何一条生命。
他恣意,他张扬,他骄傲,他是个英雄。
他不曾玩乐过一日,即便做了太子,也不挑食,或许是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能吃个鸡腿就是好菜,根本不会浪费一点。
所以,御膳房给他一人上了五个菜,就被骂了一顿。
打那以后,全宫上下提倡节俭,李皇后遵守得很好。
这皇宫里,思念谢欢的,从不止晋元帝一人。
李皇后伸手摸着画像上男人的眉眼,眸光柔和,透着无限柔情。
“娘娘,”心腹季嬷嬷轻手轻脚走近,看见皇后时隔一年又开始怀念了,大骇却不得不压低声音,“您不是说再不打开了吗,万一让陛下瞧见,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