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月沉默着,顾自倒了杯水喝,压压惊。
抬头见裴云瑾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便问,“你喝不喝水?”
还是一片宁静,他不说话。
光是看着他的背影,沈欣月都能想象到,他的脸色恐怕是沉得要滴出水来。
从小到大,裴云瑾恐怕都没这么尴尬过吧。
沈欣月想了想,其实也能理解,倘若她刚才没穿衣裳,或者说,如果是她给他……做那种事,被人看见,她都得羞愤欲死。
更何况是裴云瑾,在外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或许在他心里,情愿偷窥的人是刺客。
这样,就能杀掉,永绝后患,再无人知道今夜之事。
可惜,是裴彻。
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裴云瑾不会因一己私欲,杀了同胞手足。
也正因如此,他更无法忘怀。
沈欣月思忖明白,裴云瑾还是保持原本的站立状态,动也不动。
也不知,他消化得如何。
她心里微叹,走上前,轻轻牵住他的手腕,“别担心。”
裴云瑾缓缓回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嗯。”
垂下眸时,看见沈欣月褶皱的裙摆,还有……点点晶莹。
他神色紧绷,从一旁拿出干净的帕子,俯身替她擦拭干净。
沈欣月愣了愣,“我换一身衣裳就好了,不用擦。”
可裴云瑾却恍若未闻,近乎执着地整理她的裙摆。
她抿抿唇,有些尴尬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那以后,就不这样了。”
裴云瑾动作一顿,“不是。”
他直起身,似在斟酌用词,“我只是,不确定他看见了多少,听见了什么。”
沈欣月执起他的手,“我们都盖着被子呢,过去了,别再想了。”
裴云瑾神色紧抿。
虽然盖着被子,但是……
他隐藏起万千思绪,夫妻俩重新躺到床榻上,相顾无言。
裴云瑾一语不发地背过身,情绪低迷。
沈欣月能感受到,他无法释怀,却又不想他闷在心里。
可是安慰的话,都说过了,他又听不进去。
想着,她坐起身,倾身伏在他身上,“方才你帮我,现在我帮你,好不好?”
活了两世,她还没有干过这事。
但裴云瑾都能为她放下身段,她想她也可以。
正欲低头,裴云瑾却如同被惊到,伸手将她下巴捏住,“别!”
沈欣月不明所以,“你,不想吗?”
她的话音中没有嫌弃和抗拒,反而是裴云瑾,呼吸都换上往日没有的沉重——
“央央,不用为我做这些。”
昏暗的光线中,沈欣月看清他眼皮颤动,“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不一样,央央干净。”裴云瑾手腕使力,将她拉到身侧,重新躺下。
转眼间,被子都盖在了沈欣月的身上。
等会儿,他难道是在说他脏吗?
沈欣月不解,他若是脏的话,这世上还有干净的男人吗?
裴云瑾尚不知她的想法,偏开头,不经意间又瞧见了那“天窗”,脑海被挥之不去的记忆席卷,他心上就仿佛被压了石头。
明天,明天要让人将屋顶重盖。
要砸不烂、摔不坏,偷窥不得的那种屋顶!
裴云瑾伸手,将被褥上移,盖在脸上,把自己闷在其中。
半晌后,被角微动。
沈欣月尝试把他的被子掀掉,大热天的盖着脸,也不怕闷死。
可惜,抽不开。
某人攥住了被角。
沈欣月心里微叹,第一次看见裴云瑾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靠近些,隔着被子,在他耳边说——
“阿瑾。”
“你也干净。”
语罢,就躺在了里侧,顾着自己睡着了。
*
至于中了拂春粉的裴彻,后来是怎么解药的,沈欣月不知道,也不在乎。
第二天,醒来时,裴云瑾已经下朝回来了。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似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