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陵见萧瑟如是说,他沉吟片刻后点头。
“达延善于笼络人心,他若是登位恐怕于我朝不利!”
萧瑟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是啊,他逃脱了也好,这样他便不是死在我们手上!”
说完,他睁开眼睛看向萧陵,后者会意,“是啊,如今隆冬腊月,往北去的路雨雪湿滑保不齐他这一路上会不会出些意外!”
萧瑟闭目不语,萧陵拱手后转身离去。
他出门不远便看到俞晴带着紫怡从前院过来。
往前迎了几步,俞晴走过来行礼,他连忙虚扶。
看到紫怡端着一个炖盅,他揭开盖子看到是炖出了胶质的雪梨银耳粥,轻笑着说道:
“这么好的粥,怕不是从媛儿那里夺出来的?”
俞晴失笑,“自然是少不了她的!如今天寒,待会儿让元澈给公子也送上一盅!”
“我是糙惯的,用不得这些好东西!只是…”
萧陵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向他刚刚出来的地方,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只是你要好好看着我兄长的伤!”
听他这样说,俞晴意外的看他一眼。
萧陵看出她内心的震惊,低声说道:
“他以前就算受了重伤虽然不会对外人说,却也从来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露出疲态!”
俞晴闻言握紧了帕子,她知道萧瑟身上交错着的许多伤口,也见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自然知道他伤的不轻。
可是此刻从萧陵的嘴里说出,她的心还是往下沉了沉。
“多谢公子提醒,我自会注意!”
萧陵“嗯!”了一声,“你待他好些,他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此话说完,他便裹挟着寒风,带着一队人马冒着寒风出了驿站。
俞晴站在原地许久,任由心中的恐惧蔓延,又花了许多力气将它压下。
直到她双腿几乎失去知觉,才轻笑了一声看向天空,说了一句:
“呵,死老天你不要想就拿这么一点点小事将我们给压倒!”
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想着她是死过一次又从地狱里爬出的人,不该拿偷来的时间去做伤春悲秋的事情。
于是接过紫怡手里的托盘,“怡儿,传话给元澈,让他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紫怡应“是”后离开,她掀开厚厚的门帘,走进萧瑟所在的屋子。
她将炖盅放在两个火盆中间转身看向萧瑟。
见他正闭目养神,她开口说道:“刚才耽误的时候久了,粥有些凉!”
萧瑟睁开眼睛看她,久久没有开口。
俞晴轻笑,“怎的一直看我?”
萧瑟复又闭上眼睛,她上前一步,“郎中可曾帮你换药?”
见他轻轻点头,她又向前一步,帮他盖了下他身上的棉被,“你可是累了?让殊七扶你去床上歇息可好?”
萧瑟睁开眼睛拉着她的手,她环顾四周不见殊七的身影,问道:
“殊七去了哪里?”
“我派他去做些事情!”
“如此,何人在你身边服侍?”
萧瑟定定的看着她脸上恬淡的微笑,没有说话。
“好吧,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照顾你一两日!”
“说好了,待殊七回来还由他来照顾你!”
见萧瑟仍闭口不言,俞晴敛起笑容,认真的看着他,只觉得他的脸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蹲在躺椅边问他:
“怎么了?”
萧瑟仔细看着她的眉眼,“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只在一旁陪着!”
说完,看着他不远处紫檀小几上放着满满一杯的茶水,说道:
“你可是渴了,屋里烧的这么热,睡前喝些水,免得早上嗓子干哑!”
说完,倒出一些,反复加了几次热水直到温度合适才递到他的嘴边,谁知他竟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干净。
俞晴见他如此,默默的又添上一杯,他又喝了一半才停了下来。
放下茶杯,俞晴走到门口,见四下无人,她又走了回来。
她犹豫着开口:“你可要小解?”
萧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脸红到耳根。
俞晴把便桶提进来放在他的面前,萧瑟闭着眼睛嘴唇轻颤。
“你躲远些!”
“哦,我去看看外边有没有下雪!”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到屋外。
在门外片刻,听到屋里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她连忙跑了进去。
看着萧瑟侧倒在床上,俞晴连忙跑过去扶他,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埋怨:
“明明有这么多人,你怎的不让他们帮忙?况且我也在门外,你叫一声,我也不会不管你!”
萧瑟身喘着粗气忍耐伤口的疼痛努力克服四肢的无力感,想要起身却始终无能无力。
只能自嘲的说道:“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用?”
俞晴帮他掖好被角,有些生气的说道:“是挺没用的!”
见他转过脸来看她,继续道:“受了伤就好好养伤,养好了就还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听她这样说,萧瑟闭上眼睛忍耐着浑身的无力感,从记事起他从来都是三十六峰几千人中的佼佼者,从未如此被动。
见他又闭口不言,俞晴也累了一天,有些支撑不住,在他床边坐下:
“你可知《道德经》中有言?”
她说完停下,只笑笑的看着萧瑟。
见她久久不言,萧瑟睁开眼睛看她,“你想说什么?”
“你猜猜我想说哪一句?”
萧瑟有种被愚弄的感觉,继续闭上眼睛道:
“嗯,你若是背诵全文,我倒也愿闻其详!”
俞晴笑着点头,“也可,但是,我觉得通篇背诵无益!”
“为何?”萧瑟心中不解她为何有此一说,毕竟《道德经》被誉为万经之王,自古便是儿童启蒙时就要背诵的篇章。
“你想啊,通篇背诵之人繁多,真正领会者了了,而领会后真正能做到之人则更少!”
“怎会?大道至简,从古至今从之者众!”
俞晴看着他内心甚笃的模样,收了脸上笑容,“可是我眼前就有一人将之抛诸脑后!”
萧瑟想要反驳,却突然发现她说的正是自己,只翻身背对着她,皱眉说道:
“哪有?”
“老子说曲则金,枉则定!”
“此话何意?”
“意思是委屈像金子一样宝贵,弯曲可使人获得稳定!而你此时是不是也像矜贵的金子,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