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晴看着火红的塘火,李玉和瓦房的遭遇不停在她眼前回放。
简单吃了口馕饼,看着萧瑟睡下,她抱着膝盖拿细树枝轻轻的在地上描画着什么。
“你有心事吗?”
萧瑟的声音微哑,俞晴走过去轻抚他的额头,还有些微微发烫。
俞晴连忙从衬裙上撕下一块布料,拿瓦罐里剩余的热水打湿敷在他的额头上。
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说道,“我在想李玉他们,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发了疯?”
一天的奔波加上身上的伤,萧瑟疲惫的闭上眼睛,
“他们其实早已经疯了,只是那一刻才表现出来!”
“何以见得?”
“他们都是本分的农民,李玉是个蹩脚医生,瓦房和门栓都是给人做长工挣一口饭吃。
在他们的认知里,吃饱饭便是天大的事情,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点,他们绝不会做杀人越货的事情!”
俞晴看着萧瑟点头,可是心中仍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萧瑟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拉过她的手。
“他们杀了人,心中一定是又惊又惧,加上他们的远亲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拿走所有的粮食。”
俞晴看着萧瑟,他继续开口:
“随着我们的到来,粮食逐渐见底,他们心中的惊恐不安到达了极点!
他们怕极了被人发现,又怕极了没有粮食糊口!”
“可是,他们可以逃走啊!”
“逃走?他们去的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村口或者邻村!他们的世界只有这么大,怎能保证走出去他们就可以活命?”
俞晴松开萧瑟的手,声音有些低落,“李玉若是不救我们,他们的粮食就可多吃几日!”
“未必!”萧瑟说着,朝一边挪了挪,将俞晴拉过来坐在杂草之上,轻轻环住她的腰肢,“你身上怎的这么凉?”
俞晴有些不自在,却实在冷极,不自主的也朝他靠了过去。
萧瑟心跳如鼓,继续说道:
“里正或者村子里其他人不会任由李玉几人一直在此住下去!”
“为何?”
俞晴不明所以,萧瑟却低笑着卖个关子,“佛说不可说!”
见他不愿说,她便也不再追问,就势躺下,一日的奔波,任由此刻睡意袭来。
睡着前伸手摸一下萧瑟的额头,迷迷糊糊说道:
“我觉得李玉是好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萧瑟拿干草盖在她的身上,“回头我派人彻查此事!”
俞晴点头,却没了声音。
寒风从未被遮盖的门洞中穿堂而过,萧瑟忍着伤口疼痛将俞晴搂紧。
次日晨起,俞晴觉得后背冷的厉害,用力的朝面前唯一热源蹭了蹭。
感觉到脸侧湿热的呼吸,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萧瑟微微泛红的面颊。
她猛地躲开,萧瑟连忙伸手护住她即将碰在地上的脑袋。
慌乱起身,俞晴顾不得身上沾着的杂草,站起身来朝外间走去,
“那个,我,我去找些吃的!”
走到门口,却被半扇柴扉挡住去路。
萧瑟低笑着走过去将柴扉移开,侧过头看着她原本粉若桃花的面色此刻如深秋的林檎染上晚霞般的颜色。
专注的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他开口道:“昨日的馕饼和野鸡还有一些,瓦罐里的水也够用!”
俞晴“哦!”了一声,回到炭火边将还未完全熄灭的炭火重又燃起。
萧瑟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只看着她烧水时不小心弄潵了瓦罐里的水,烤饼的时候又不小心将馕饼掉进火里。
直到野鸡肉的一面被烤成焦炭,他实在看不下去才接过她手里的活计。
俞晴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忙开口说道:
“那个,昨夜…实在太冷了,我…”
“晴儿!”萧瑟不忍看着她手足无措,说道:
“是太冷了,若不这样取暖我们都熬不过这样的寒夜!”
俞晴看向萧瑟,“是啊,这样的寒夜实在太冷!”
她说完低着头看眼前不停窜起的火焰,过来许久说道:
“我们怎样与你的人汇合?”
“他们是我父亲培养多年的蜂蚁,自会跟着踪迹寻来!”
俞晴点头,却不知如今那座白墙灰瓦的院落之中,殊七和谢珏带着人在院子内外仔细搜寻。
里正一家抱着头蹲在院子里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个黑衣人从院子外边跑了进来说道:
“禀报头领,村子内外仔细搜过,没有发现老大踪迹!”
殊七听后,将长剑放在里正脖子上,冷声问道:“他们骑着马朝哪边去了?”
而正在此时,紫怡和郑元澈收拾好箱笼,由郑琢押送着朝北边而来。
直到出了杭州城,他们才发现郑媛儿躲在马车上的箱笼之内。
而俞晴这边,因着萧瑟伤重难以前行,且杭州府地界仍归孟南荣管辖,不能贸然前行。
他们便打算在这间旧房子里落脚几日。
俞晴取回来许多树枝和杵树上的细枝,萧瑟按照门口的尺寸扩大柴扉的面积。
使得他们晚上睡觉时,吹进来的冷风减少许多。
俞晴又捡来许多杂草,一把一把的捆起,勉强做了一个能够容纳他们两人的草垫。
几十支狗尾草被萧瑟从杂草中抽出,捆扎在一起高低错落似一束花,被他拿树枝挂在墙上。
待一切妥当,俞晴外出寻食物和药材时,他又拿着塘火里熄灭的碳棒在墙上画出一个曼妙的身影。
待俞晴回来,看着屋子内的被洒扫的十分干净,低笑道,“若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这里是一个温暖的家!”
萧瑟点头环顾四周,虽家徒四壁却胜在干净整洁,“是啊,这里就像我们两人的小家!”
俞晴说完忙着收拾挖来的几个红苕,萧瑟坐在火堆旁取暖,不时转身专注的看着她的背影。
如此过了两日,他们二人虽然辛苦,却也恬淡自然。
到了第四天晨起,萧瑟将一块鹿皮毯子盖在俞晴身上,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她裹紧毯子又沉沉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感觉到手里的触感,她猛然睁眼。
萧瑟穿着貂皮披风坐在一个躺椅之上闭目养神,他身旁的小叶紫檀桌子上放着许多女子用的衣物首饰。
她摇摇头,确定眼前一切不是做梦,高兴的裹紧了毯子起身,路过门口时看清门外站着的数十侍卫,她脸上的喜色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