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秋日,立冬将枯叶扫起囤积在国槐树下,紫怡看着秋芙练剑,云裳趁着天光为俞晴赶制冬衣。
俞晴放下两个拳头大的石锁,将手中的书本翻页,复又不停的拎起放下。
扣门声打破了归云居此刻的闲适,紫怡迎了过去,不多时郑元澈跟随她走到俞晴面前。
“见过小姐!”
郑元澈拱手行礼,俞晴连忙伸手虚扶。
“元澈有话直说,不必多礼!”
“姑苏那边传来消息…”
听他提起姑苏,俞晴捏紧了手里的书籍。
“怎么说?”
“我们的人没有打听到那位姑娘的下落!”
“没有打听到?”
“正是,按理说红楼妓馆中的头牌应该是人们的饭后谈资才对,谁知我们的人多方打听,人们都讳莫如深!”
“讳莫如深?”俞晴的心揪到了一起,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人们不愿提起桃夭,她如今可还安全?
郑元澈点头应是。
“活版印刷的事情可打听清楚?”
“已经探听清楚!”
“很好,你派人着手购买,同时请有经验的工匠来京!”
俞晴说着起身,手指甲被包裹石锁的绸缎划伤也没有在意。
走到廊檐下回身,“我要去姑苏,你可有好的由头?”
“活版印刷之事,我并未向他人提起!”
“好!”
俞晴说完转身,对着紫怡说道:“尽快学会骑马,我只给你两日的时间!”
紫怡连忙点头,云裳停下手里的活计,却还是不小心被绣花针扎破了手指。
两日后,俞晴拜别郑氏,朝着姑苏而去。
一行十骑出了城门便分作三路。
俞晴化名谢蕴,紫怡化名谢荣,快马加鞭,二十多天的路程只走了十几日。
当看到城门上的“姑苏”二字时,紫怡腿软的几乎下不了马来。
俞晴强撑着下马,看着这个她前世曾经逗留过半年的城池,城门依旧,路边的摊贩却似乎都换了模样。
她如今做男装打扮,一如既往深蓝色直裰,玉冠束发。
饶是相处十数日,郑元澈与她说话时仍是低垂着眉眼,耳边一片薄红。
“小…公子,姑苏到了,安贞已经订好客栈,您随我前来便是!”
俞晴点头应是。
刚进城门,便被一阵喧哗声吸引。
只见一位妙龄女子拉着一位玉面公子的衣袖涕泪交加。
“琢公子,您何不就从了奴家,去奴家里提亲,凑成我们的好事?”
这位玉面公子扯扯衣袖,怕伤了那女子,没太用力,倒被她拉的更紧。
“我说玉儿小姐,我…我母亲给我相看的有人家,我们…我们不合适!”
“呜~琢公子,我知您出身名门,我不介意为您做妾,只要您愿意,我怎样都行!”
听她说到这里,旁边有人起哄,“人家娇小姐不介意做妾,公子何不与她成了好事?”
郑琢想要推辞,却被好友石宇轩打断:“我说郑兄,此处人多嘴杂,你何不先答应她,待她离开以后回头再做定夺!”
俞晴无心凑此热闹,只骑着马与人群渐行渐远,却不知何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不多时,刚刚被表白的郑琢抱着脑袋从身后跑了过去,消失在长街尽头。
郑元澈摇头,“此仁兄可真是艳福不浅!”
俞晴亦是低笑,被郑琢逃跑时的狼狈逗笑。
“何以见得?”
“我们远赴千里得见如此一幕,平日里恐怕不止如此一次!”
紫怡看向身后,男主角已经远遁,人群却尚未退去,不知那位女子现在是何种光景。
又过了两条街,路过一排烟楼妓馆,朝僻静处而去有一个三进院落,在门口驻足,可看到三个方向过往的行人。
一路走过前院,只见青石铺路,树木参差,过了中堂,走进后院则只见小径通幽,太湖石错落在草木之间,别有一番雅趣。
俞晴一行五人,除了她与紫怡、郑元澈之外,另有两位雇来的护卫。
安贞是郑元澈在私塾中的同窗,因着为人谨慎、做事细致,被招揽过来做一些与人打交道的活计。
他带着两个洒扫丫头和一个做饭的婆子过来行礼,俞晴一并让紫怡打赏了便让他们退下。
紫怡和两位护卫也各自回房间休整。
安贞留下来将城中局势仔细说给俞晴和郑元澈。
当听到他说最近城中多了许多外族人,而桃夭失踪很可能与他们有关时,俞晴捏紧了手指。
拉着郑元澈就要出门,对方却极力劝解。
骑马奔驰十几天,饶他七尺男儿都觉得吃不消,何况她是一个弱女子。
俞晴踌躇间,觉得有理,便只得作罢。
不远处,她们刚刚路过的清月楼三楼,一抹玄色身影僵立在那里许久。
他到姑苏将近一月,手下人却始终摸不到鞑靼王子达延的踪影。
不耐此处聒噪,他本欲起身欣赏窗外风景,却被一掠而过的几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人虽做男子打扮,他却还是一眼认出了来。
他认得她右手边骑在马上的郑元澈,此人是知墨斋掌柜的儿子。
他也认得跟在最后也做男子装扮的紫怡,她是首辅府徐夫人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烦躁,却又忍不住的多了一丝欣喜。
在这烦躁和欣喜中,不知不觉已在窗前站立许久。
直到殊七从外间归来,伸手挥退正在弹琴的舞女,让耳朵有了片刻清闲。
“公子,京城来信了!”
萧瑟连忙展开,仔细看去,京城里大小事务,从徐贤在朝堂上的窘境到大小官员散朝后低声私语。
再从夜幕降临,哪几位大人聚众喝酒闲聊,到哪位人臣家中又多了几房姬妾。
蝇头小楷林林总总写了几页,却都未提到俞晴来姑苏的原因。
细想之下,也是,她虽然嫁进徐府,却非朝廷官员,没有提到也实属正常。
将信纸放下,来回踱了几步,才惊觉他是站着看完了那几页纸。
想要坐下,原本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有过丝毫动摇的心,此刻竟杂乱的理不清思绪。
殊七不明所以的问:“王爷可是遇到了难事?”
“倒也不难,只是…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