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所有活计,俞晴躺在晒过的稻草上,闻着干燥的稻草清香。
只见豆豆和狗子将他们的稻草铺在房檐底下,狗子看着门口空地周围矮树上挂满了衣服,像一堵围墙。
低声对着豆豆说道:“豆子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就像睡在家里,有围墙,也有饱饭!”
豆豆看着天上的一弯明月,嘴角微弯:“是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俞晴带着几个小包子跑到更远的地方挖野菜。
挖了不久,就听到一阵响动。
她示意几人压低了身形,悄悄的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原来是昨日一胖一矮那两个恶棍,她心中暗道不好,昨日已经足够小心,这二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林子里时不时有毒虫蛇蚁出没,几个小包子年龄尚小,此地不能久留。
她低声对豆豆说:“我把他们引开,你带着狗子他们几个找个安稳的地方躲起来!”
豆豆不同意她去冒险,只猫着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她想要阻拦,狗子悄悄说道:“你放心,豆子哥跑的很快!”
此时那两人离他们越发近了,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咱们今日抓住这几个小乞丐卖给人伢子,能好好的去吃顿花酒!”
“是啊,二哥,昨天只惦记那几个铜板了,怎么没想到这个?”
“要我说,还是大哥脑子好使,就那个领头的小姑娘,那小模样被嬷嬷调教几年,以后还不得是花魁?”
“呦,你别说,…哎呀!谁砸我?”
说话间,尖嘴猴腮的侯三被一块石头结结实实的砸中脑袋,伸手捂住伤口,有鲜血从指缝流下。
豆豆开口大骂:“你们这两个地痞,说话满口喷粪,今日小爷教教你们做人!”
说完,又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冲着肥头大耳的侯二而去。
他歪头躲过,耳朵却被擦破层皮。
两人着恼,快速朝豆豆而去。
见二人追赶着豆豆走远,俞晴带着几个小包子找到一处山坳让他们躲好。
沿着下山的路原路返回,远远的看到豆豆被绑在一棵柳树之上。
侯三正拿着刀子对准他的心口,转身对着侯二狞笑。
“我说二哥,这小子不招,我们先把他卖个到黑市做苦力,其他几个咱们慢慢抓来不迟!”
“一个一个抓难免费事,让这小子做饵,将他们一网打尽多好!”
“啧,听你的,但是我得先打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打破我的头!”
“随你!”
侯二说着,找个树桩坐下,惬意的看着侯三一拳一拳的打在豆豆身上。
俞晴看不过,捡起一片树叶,意沉丹田,闭目片刻,将叶子用力丢出。
本以为会像前世那样命中侯三的死穴,谁知刚漂出一步之远就轻飘飘落下。
她意外的看着那片落叶,才想起来现在她不再是那个惊才绝艳、文武双全的不世才女。
轻声叹气,此事还需智取。
不多时,俞晴跑到他们附近,故意的“哎呀”一声。
待他们二人看来,快速的朝着来时的路上跑去。
侯三眼见侯二追出去很久都不见回来,心中纳闷,将豆豆绑了又绑才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刚离开,俞晴便从另外一条小路上走过来,手里还多了一把匕首。
解开麻绳的同时,豆豆发现正是之前侯二手里的那把。
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俞晴收好麻绳,拉着他的手跑出很远,确定他们没有追来,才停下脚步。
豆豆大口喘着粗气,看着俞晴,她也累的弯下腰。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猜!”
“你打不过他们,可是做了陷阱?”
“哈哈,被你猜到了,我在林中做了一个陷阱,引侯二掉了进去。等侯三救他的时候,正好跑回来救你!
你不知道,林中的土太软,侯二摔下去的时候狗啃屎,蹭的满脸泥!”
豆豆想到那个画面,满脸的笑容,忍着身上的疼痛,笑出声来。
“哈哈,遇见你算他们倒霉!”
“也算吧,他们能找到这里,恐怕茅屋那边也不安全,不知道神医现在怎样!”
“神医保命的法子很多,不用担心!”
“那我们还可以带着狗子他们几个回去?”
“是的,没有问题!”
“那我们快些去接他们,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他们该是饿了。”
“嗯!”
他们两人走的很快,半路上豆豆叫住俞晴,踌躇片刻。
见他有话却吞吞吐吐,她急着去接几个小包子,便放缓了声音:“怎么了?”
“那个我叫孙肃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俞晴!”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很好听的名字!”
“多谢,这几日只忙着裹腹,竟忘了问你们的名字!听到神医和你们说话才知道了你和狗子的称呼!”
两人边走边聊,孙肃木低头走了很久,悠悠的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不问他们的名字?”
俞晴顿了一下,点头应“是!”却忍不住回头仔细看他一眼。
只见脏污也难掩他灿若繁星的眼眸,五官立体,竟让她想起萧巡和萧贠来,而他们的姓氏是当朝的国姓“萧”!
她便不再多问,只认真低头赶路,如今重生,她不愿与这个姓氏再扯上丝毫关系。
将几个小包子带回茅屋,已经是傍晚,西垂的太阳给一切都渡上一层金红色。
几个小包子都饿的无精打采的,安顿好他们,俞晴便朝着河边走去。
孙肃木受了伤,不顾她的反对,一定要让狗子跟着。
当狗子看到河边陷阱里几尾比手掌大上一些的鱼,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俞晴挽起裤脚,见他还在河边张望,问道:“要不要一起捉鱼?”
狗子想要下水,可是刚靠近河边,又退了回去。
“不了!”母亲说过不让在河边玩耍,他向来都最听她的。
“你确定不来吗?很好玩呦!”
狗子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俞晴无奈摇头,任由他去。
自顾的先将陷阱的入口用碎石和泥巴封住,再找来干枯的蒲草将捉到的鱼穿起来,拎到岸边的一处平缓处,将鱼剖洗干净。
待一切事毕,让狗子拎着鱼,将陷阱拓宽,将鱼内脏丢进去。
狗子看她做起事来行云流水,好奇的问道:“你以前经常这么做吗?”
俞晴挑眉,“很久以前这么做过!”
“吹牛,你才多大,我看很久以前你还没有出生!”
小孩子说话直接,俞晴被狗子气笑。也没有解释,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我说的很久以前,很可能,你也没有出生!”
说完,俞晴顺手挖起路边的一棵野菜。
她没有办法告诉狗子,她前世被母亲抛弃的那几年,为了不被饿死,生吃过很多东西,现在的这些本领都是当年最基本的。
摇摇头,不愿意回想这些,却忍不住感叹,她曾经站在高处被许多人看见,却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一出生就站在高处。
伸手轻抚手腕,刚刚摸鱼时挽起袖子,她注意到右手手腕上方的一颗红色的守宫砂。
守宫砂需以朱砂喂养守宫,待将其养成以后,研磨成朱砂点在女子手腕或者眉心,得来不易。
一般世家,得来一点点,只舍得用在嫡出的小姐身上,极少数大家族才会轮到庶女。
她心中慨叹:这副身子恐怕亦是出身不凡。
回到茅屋,俞晴利落的生火做饭,饿了一天的几个小包子没了原来的活泼,都默默的围在锅旁。
她仔细观察他们几个,孙肃木和狗子看起来是十岁出头的年纪。
余下的四个小包子,两个年纪稍大的看起来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的看起来不过四五岁。
可他们都安静的等着,乖巧的让人心疼。
揽过最小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她最初萎缩着不敢靠近,被俞晴抱了一会儿竟伸手搂住她的腰。
孙肃木、姬无忧和狗子看着眼前一幕,都湿润了眼睛。
在他们看来,俞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瘦弱的身板,搂着四岁多的丫丫。
这是他们这一年多不曾体会过的温情。
见丫丫依赖的偎依在俞晴怀里,另外一个年级小的也悄悄向她靠近。
见她伸出另外一个手臂,忙悄悄钻了进去。
俞晴将他们两个搂在怀里,轻轻摇晃。
轻轻唱着:“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清,放空钟…”
狗儿忍不住一起哼唱起来,俞晴嘴角弯弯,以后有她在,他们的生活会一点点好起来。
又过了片刻,鱼汤的鲜香味顺着房顶的漏洞飘散在夜空中。
俞晴将野菜撕碎了放进锅里,又从怀里取出盐巴,捏起一点点放进去,几个馋虫感觉胃里更饿了。
仔细的把包裹盐巴的草纸叠好,拿破着边的木勺搅拌片刻,拎着瓦锅上方的铁丝放在地上。
对着几个小包子温和的说道:“老规矩,去门口守着!”
丫丫往她怀里凑了凑,怀里的另外一个小包子抬头看到她甜甜的笑,站起身来。
“宝宝最乖,听姐姐的话!”
俞晴停着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怎奈他实在太瘦,只轻轻的碰碰他的下巴。
“嗯,宝宝最乖!”
看着几个小包子都去了门外,无奈的抱起丫丫跟上。火塘子里还有未熄灭的火星,锅里盛着热汤,小朋友实在不能离得太近。
就在俞晴抱着丫丫坐在台阶上的时候,远处火光冲天,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