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就结婚”的命运。
窄小的外厅,伸手就能触到货架上的柴米油盐,他明白他只能过这样的一生。
钢琴曲很美,但他听不懂,他只看得懂台上演奏的那个人很好看。他太肤浅,也太贫穷,本来就不配得到那个人的青睐。
别再留恋,明天就去把那件羽绒服还掉吧。
第20章血红色的花
不想再拖延,不想再给自己犹豫的空间,第二天,梁也起了个大早,拎着羽绒服,直接去了三中门口。
梁也到的时候,三中门口一个学生都没有,他足足等了半小时,直到三中的上课铃响起,也没看到杨今。
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看漏,每一个进校门的人他都盯得很死,怎么可能错过?
再等下去不现实,他已经迟到了,今早第一节是电工课。
赶到三职高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教务处老师在校门口抓迟到。迟到会扣班级的风纪分,影响下周的流动红旗——虽然在职高里没人在意这破红旗,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也绕到学校侧边,退后几步,助跑,纵身一跃就爬上了围墙,翻进了学校。
“梁也?”一个声音在附近响起。
梁也吓了一跳,回头之后更是吓了一跳。
是方老师,那个昨天被传进了戒同所的被电击的方老师。
方老师坐在围墙下,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眼里还带着笑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遭受过什么“酷刑”的人。
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变“正常”了么?
“你是梁也吧,是么?”方老师又问了他一次。
梁也愣了几秒,才回答:“是。”
方老师笑道:“开学第二天就迟到啊。”
梁也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回答。
“你快往里进吧,我当不知道。”方老师笑着解围。
一个老师,和他这种不三不四翻墙进来的学生同时出现在此处,就足以说明问题。方老师大抵是被停职了,甚至是被开除了,因为他是同性恋。
手中拎着的羽绒服袋子忽然变得很沉,梁也想到杨今,想,那么好的杨今难道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么?
梁也倏地回头,“老师,您……”
您正常了么?
冲动使然,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或许他潜意识里本就和杨今想的一样,喜欢异性不等于正常,喜欢同性不等于不正常。
而方老师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低头笑了笑,缓缓说:“你们在学校都是怎么说我的?我没有把他带来过学校。”
梁也一怔。
方老师在说学校里传的他的那些事。果然,是谣言啊。
“那天他们冲进我的家,用言语威胁我,用刑具逼迫我,他们把我带到那里,那里比死还要可怕。他们逼我对女人打出来,我打不出来,他们就电我。”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终于假装‘正常’被放回家之后,发现他死了。他上吊了,就在我们的家里。三天了,没有人发现。”
北风裹挟大地,地上的积雪翻飞在脚踝处,梁也全身发冷,手上那件羽绒服险些拿不住。
“对不起,老师不该跟你说这些。”方老师抱歉地笑了笑。
“老师,那你之后怎么办?你正……”梁也企图寻找其他措辞,却找不到更合适的,“你‘正常’了,你应该跟学校申请,回来继续上课,这样……起码有一份营生。”
方老师对他笑,说:“谢谢你孩子,我会的。你快去上课吧。”
梁也最后看了方老师几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比如安慰的话,比如问一问……为什么明知道这么难,还要喜欢,还要爱。
但这些似乎都不太合适,甚至难以启齿。
最后他还是沉默地挎上书包,拎起装着羽绒服的袋子,也拎起灌了铅的自己,回身走往教室走。
“梁也。”方老师叫住他。
梁也回头,看到他脸上有这个冬天最温暖的笑容。
“保护好自己,还有那个三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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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也在第一节课下课时混进班里,任少伟走过来揽住他肩膀,问他为啥迟到。
梁也无力地挣开他,问:“刚才的电工课是谁上的?”
任少伟回答:“王老头儿,高一的,来临时代课。你不会以为还是方老师吧?”
梁也没回答,只说自己不太舒服,想要趴一会儿。任少伟又叽叽喳喳了几句便走了。
教室里暖气很足,梁也却倏地浑身发冷。
喜欢男人真的十恶不赦,真的无法饶恕,真的……即使是这么好的老师,也脱不了身吗?
一个上午过后,梁也真的觉得身体很沉,他开始发热。梁也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大抵是昨晚在江边吹了太久的风,冻感冒了。
那杨今呢?他想。同样吹了很久的风的杨今,也会感冒吗?他是因为感冒,今早才没来学校的吗?
“你要不要回家啊?”
“喂,梁也,问你话呢,你呆了吧唧的想啥呢?”
梁也回过神来,对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任少伟摇摇头。
虽然他成绩不好,抽烟打架,但他没旷过一天的课。
当年他初中毕业后本可以不继续读书了,他回家帮孙娴经营小卖店才是最现实的选择,但孙娴还是让他念了职高。
“妈记得你小时候你可喜欢读书了,要不是你爸的事儿,也不至于把你读书的事儿耽误成这样。读吧,职高也得读,万一毕业能进厂呢,咱娘俩就不用挤在小卖店里了。”
职高的费用不算低,孙娴省吃俭用供他的,他舍不得浪费哪怕一秒的钱。
当年信息匮乏,后来梁也和母亲才知道到进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人都想进厂的年代,狼多肉少,没钱、没权又没关系,是根本排不上号的。
头痛难忍,梁也好不容易撑到放学。
任少伟上前摸他额头,直接吓了一跳,“我操,大哥,你额头可以烤地瓜了!”
梁也实在没力气跟他扯了,站起身来歪歪扭扭,意识也不清醒,却还记得拎上那件羽绒服。
任少伟赶紧上前扶他,“咋就忽然发烧了,昨儿干啥去了你?”
梁也没回答。
走到室外,寒气一下子侵袭梁也的身体,滚烫与冰冷的交融使他愈发难受,他出了很多虚汗,冷风一吹,整个人直打抖。
发烧都这样难受,那电击呢?杨今那细皮嫩肉的,受得了吗?他会死吗?他也会不被家人接受吗?他也会死了好多天都没人发现吗?
“啊,方老师怎么站在那里——”有人叫喊。
接着,更多的声音此起彼伏,尖叫、议论、造谣、辱骂……
梁也靠在任少伟身上,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方老师站在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