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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笑什么？”
小亭里，龙小云问道。
铁传甲看着李寻欢他们，眼中也在闪着光：“你还小，你不懂。”
龙小云却忽然道：“你为何不去也笑上一笑？”
这孩子好像并非完全不懂。
铁传甲却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能去，我已经是个死了的人。”
他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本已死过一次，是老李探花收留了他，他只把自己当作李家的仆人，李寻欢虽把他当朋友，他却绝不敢以朋友自居。
李寻欢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在曲归回头叫游龙生时，他并未叫铁传甲。
他知道，就算叫了，铁传甲也不会来。
“你本不必如此。”龙小云看着正在大笑的几个朋友，说道，“没有人看不起你，你又为何一定要贬低自己，伤害自己呢？”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跟在李寻欢身边将近一年，性格虽已改变的多，聪明却从未减少，他当然懂得李寻欢、曲归他们的友情。
也感觉得到铁传甲内心的痛苦，所以他就说了出来。
他不能理解铁传甲，他想让铁传甲也加入进去，大笑一场，放下心中的执念。
铁传甲眼中却浮现一抹痛苦，再也不说话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能体会他心中的痛？就算有人和他有相同经历，若不了解他的性格，也绝不能懂得他的坚持。
这种坚持，本也不需要有任何人懂得。
龙小云是个孩子，聪明的孩子，却也还体会不到这种倔强的坚持，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所以他就不说话了。
又过了段时间，李寻欢他们终于停下大笑，一起向小亭走了过来。
曲归边走边问：“你们不是去了江南，怎么来了武当山下？”
李寻欢笑道：“我在江南听说你揭穿六扇门神捕铁鹰是魔教中人，知道你和阿飞不难应对魔教的报复，就没回来。”
“后来又听到江湖消息，‘李寻欢’在武当山上偷袭你，反被你擒下，才想到一定是魔教扮成了我的模样来暗算你，就和铁传甲、小云来找你们。”
曲归笑道：“那魔教之人不仅人皮面具做的精巧，对你的模仿也是毫无纰漏，我和阿飞全都被他给骗了过去。”
李寻欢道：“久闻魔教高手手段众多，智谋百变，防不胜防，果然是名不虚传。”
“魔教隐伏数十年，又现江湖，上官金虹也突然冒头，建立金钱帮，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大半个武林，当真是多事之秋！”
他道：“少林寺封山，武当派便是天下正道门派之魁首，云月掌门智武双全，不知可有安排？”
“云月道长已传信各大门派……”曲归话说一半，忽然顿住，看向李寻欢，问道，“你说云月智武双全？你见过他出手？”
李寻欢道：“十年前我曾在华山脚下有幸见到云月掌门剑斩朱家兄弟，怎么了？”
曲归问：“当时可还有旁人在场？”
李寻欢道：“并无旁人，我也只是恰巧路过……”他见曲归神情不对，一面说话，一面回忆，道：“云月掌门见到我时，也显得很惊讶，问清了我的身份，又将他的身份说明，让我莫要将当日之事告诉任何人知晓。”
“我想云月掌门身为武当一派之首，或许有诸多考虑，就答应下来，时隔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说出，莫非有什么不对？”
阿飞脸色也凝重起来：“当时兵器谱制成了么？”
李寻欢道：“江湖上已有传闻，百晓生尚未确立。”
游龙生道：“如此说来，兵器谱建立之时，云月有武功在身，而且还不弱，他说他巫山一战，身受重伤，武功尽失，是在骗我们。”
阿飞道：“他为何要骗我们？他既然有武功，为何不在兵器谱？”
每个人都陷入了惊疑之中，曲归却忽然笑了：“无论是为了什么，都没关系。”
游龙生道：“没关系？”
曲归道：“不错，没关系。”
“无论如何，云月都一定和魔教毫无关联，只要确定这一点，云月到底在隐藏什么，到底有什么秘密，又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都有权将自己的秘密不告诉别人。”
阿飞眼神变了变，没有说话。
他当然也有自己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这是他的自由。
李寻欢也笑了：“不错，谁都会有秘密，云月身为武当掌门，他的秘密当然更多。我们既然已可确定他不是魔教的人，又何必多费力气，去探究他的秘密呢？”
游龙生终于也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这几个人实在都很奇怪。他们本是在说云月骗人，怎么又扯到了是否去探究别人的秘密？但又不得不承认，曲归和李寻欢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莫名其妙的道理。
他们已走到小亭外，已和铁传甲、龙小云会和在一起，正在继续向远处走去。
他们决定去找个既不太大，也不太小的酒馆大喝一顿，大醉一场。
朋友久别相聚，还有什么是比一起开开心心的大醉一场更能让人愉快的呢？
龙小云走在最后面，看着这几个谈笑着，要去喝酒的人，丝毫不觉得意外。
有了这将近一年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已彻底搞明白了李寻欢这个人。
有两件事，是李寻欢决定去做，他一定不会感到意外的。
一件是为朋友拼命，另一件就是喝酒。
你若想让李寻欢不喝酒，简直比让女人不化妆还困难。
李寻欢是这样，他的朋友当然也是这样。
徒弟呢？他的徒弟是什么样的？
小孩子不能喝酒，龙小云是林诗音的孩子，李寻欢对他分外小心，还未让他喝过酒。
喝酒是李寻欢一定会做的第二件事，第一件事呢？
龙小云跟在他身边已快一年，有没有懂得义气？懂得朋友？
这当然只有龙小云自己知道。
龙小云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的想法，有时连李寻欢也捉摸不透。
龙小云跟在众人后面走着，目光正看着李寻欢，眼中闪动着光彩。
光彩一闪即逝，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