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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这次醒来之后，安瑞的能力大幅提升，现在他的能力足以感知到传奇之下的心灵，却依旧感觉不到艾斯瑞雅。
灰龙猫着腰压低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目标：一根长着龙鬃的龙尾巴。
正当她瞄准了目标扑过去的时候，近在咫尺的目标却突然消失，她一下子摔倒在了宽大的蓝色龙翼中。
好轻。
从龙翼上传来的感觉让安瑞一愣，灰龙的身体似乎比他还要轻。
这就有意思了。
“我们只是几个小时没见面而已，不用如此激动。”
灰龙马趴在地上的情景实在是让龙忍俊不禁，安瑞强忍着笑意准备扶她起来。
“安瑞，你够了！”
艾斯瑞雅把安瑞的龙爪拍开，自己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极度不满地盯着安瑞。
“你的尾巴是镶金的还是镀银的，我摸两下怎么了！”
“不镶金也不镀银，却能让某只小灰龙乖乖听话。”
宝石龙老神在在地抖了一下龙翼，折好拢回身侧。
“嗷！”
这下安瑞可惹毛了艾斯瑞雅，小母龙身子压低，对着安瑞刨了几下爪子准备挂挡冲锋。
“停！”
安瑞只用了一个字就止住了愤怒的小母龙。
“如果你想这会和我动手，那我一会可没精力给你做鱼汤了。”
“你就会欺负我！”
灰龙当即泄了气，对于自己被宝石龙肆意拿捏很是愤懑。
但她也没任何办法，这宝石龙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过想到今晚至少还有鱼汤喝，她的心情稍微了好了些，目光落到了安瑞拿的那本金色法典上。
《高质量雄龙的自我修养》？
看着艾斯瑞雅那疑惑的目光，安瑞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
《云顶龙域执政官守则》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上面的文字有着加密属性，没有安瑞的许可旁人（龙）只能看见安瑞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好啦，别生气了。”
他把守则收了回去，安慰着情绪不佳的艾斯瑞雅。
“除了尾巴之外，我没有太多的东西值得跟你交易，我只能想办法保住我这剩余的财产了。”
“那你现在想交易啥？”
“暂时没有，不过很快会有的……啊，偷袭？！”
没等他说完，艾斯瑞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安瑞的视线死角然后突然暴起，向着安瑞扑了过来。
“那就由不得你了，把你的尾巴给老娘拿来！”
“不讲武德啊，来吧，小灰龙，让我看看这次沉睡之后你的本事！”
“给我爬！”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楚里斯特丛林因为两龙的厮打再次热闹了起来。
－－－
艾伦大陆某处阴暗的书房内。
哪怕现在是正午，整个书房还是密不透光，深紫的色调搭配书房两侧墙面上面目露仇恨的龙头使这个房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诡异。
宽大的书桌后，穿着燕尾服的、身上肤色白得不像话的男子正在仔细对着面前的梳妆镜细细地将领结系好。
“艾德里安，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说完，他用手理了理刚从活人头上弄下来的金发，对于头皮上残留的血迹很不满意，拿出一个小刷子沾着白色脂粉轻轻擦拭，直到他满意才停下。
将手旁关于安瑞的资料放到一边，他再次以此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再三确认无误之后，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小瓶子对着茶杯滴了几滴，随后一饮而尽。
紫色的女妖之泪有着熔岩般的口感，对于他这种活了上千年的巫妖来说都有些没法忍耐。
但没关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魔导师冕下，时间要到了。”
一位身着华服的侍者走到他的面前，恭敬地鞠躬行礼
几秒的时间里，阴暗的书房变成了富丽堂皇的教堂，到处都是喜庆的装饰，艾德里安最后一次整理了一下整容，起身跟随侍者走向教堂的大堂。
这座教堂装饰以蓝白色的星辰和各种魔法器具，是奈瑟瑞尔时期主流信仰魔法女神蜜思萃的神殿，随着他的行进，越来越多的好友和仰慕者出现，给予他衷心的祝福。
教堂的最中心是一个露天的巨大天井，这里是信徒们祷告的地方，艾德里安走到天井中心后，伴随着奇异的神力，他身上燃起了法师之火的银色光辉，慢慢飘向空中。
这银色的火焰被称为“银火”，是蜜思萃的选民专属能力，他虽然不是魔法女神的选民，但作为卡尔萨斯唯二的弟子之一，整个奈瑟瑞尔仅次于卡尔萨斯的大魔导师，在他大婚的重要日子，完全配得上这等殊荣。
艾德里安在空中翱翔，身后的银火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星光闪闪的轨迹，他现在正在神殿所处的、属于魔法帝国最大的一座浮空城上空飞行，这场婚礼的盛大前所未有，哪怕是整个帝国最巨大的浮空城都显得有些人满为患，这还是对参与的宾客身份进行了很大程度限制的情况下。
这是他个人最高光的时刻，也是整个奈瑟瑞尔最强盛的时刻。
绕着浮空城飞行几圈过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对面：在那里，也有一个身附银火，与他保持对边飞行的人。
那是他愿意用一辈子来守护的人。
哪怕过了几千年，哪怕这样的场景已经重演过数千次，哪怕他的心脏早在十几个世纪之前就不再跳动，在空中不断飞翔靠近的过程中，那种紧张，那种期待，那种对未来的憧憬又未曾有半分褪色。
他们飞行的圆周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同时登上了位于神殿正上方，整个浮空城最中心的魔法女神神坛，这里只有魔法女神的选民与最核心的祭司才能登上，他和她是第一个破例的，也是卡尔萨斯对他最得意弟子的认可与祝福。
“再这么看我，我可要动粗了。”
看着艾德里安那痴迷的目光，他对面那身着洁白婚纱美丽姑娘开口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夜法儿。”
艾德里安笑了出来，伸出双手将她拥入怀中。
这是他们认识之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魔法门徒，一天正好路过一条小巷，结果发现几个混混正围着一个姑娘欲行不轨，正当他准备英雄救美的时候，这个姑娘掏出来一根法杖……然后用纯物理的方式把那几个宵小打得抱头鼠窜，在对上看傻了的艾德里安的目光之后，以扛棒球棍的姿势扛着法杖对他说的。
“看来你们两个都已经准备好了。”
站在他们一旁的魔法女神化身蜜思萃微笑着说道，在女神身边的是他最敬重的老师卡尔萨斯。
“我们准备好了！”
两位新人同时开口。
在一系列庄重的询问之后，夜法儿看着他的脸庄重宣誓。
“我，夜法儿，在魔法女神与帝国的荣光下，接受你为我合法的丈夫，从今以后，环境无论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安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我要支持你，保护你，与你同甘共苦，携手共建美好家庭，即使生死将我们分离，我也愿在天堂山的神国中，等待着与你的再次相会。”
“我，艾德里安，以魔网之名起誓，愿意接受你作为我合法的妻子，从今以后……我也愿在天堂山的神国中，等待着与你的再次相会。”
“那么夜法儿，你愿意嫁给艾德里安吗？”
在一旁凯尔萨斯的拿出帝国的法典，让两位新人将手按在上面。
“我愿意。”
“那么艾德里安，你愿意嫁给夜法儿吗？”
艾德里安却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周边的一切也都如同时空静止般停了下来，不管是他身边面带微笑的蜜思萃和卡尔萨斯，还是远处喧闹的人群。
如果不是泪腺已经腐坏，艾德里安相信他已泪流满面。
因为在当年的婚礼现场，他没有说出我愿意。
这是他生前最后悔的一件事。
面前的一切开始碎裂，就像是破碎的玻璃，深紫的书房再次出现，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幻觉，除了一个灵魂剧烈波动，眼泪却早已干涸的活死人。
当年，在婚礼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警报突然响起，位于星界的中央浮空城遭到了巨龙兵团的袭击，作为浮空城的城主与奈瑟瑞尔第一法师军团的军团长，他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本想说完这句话再走，夜法儿却制止了他，坚持要求他回来再对她说，她会一直等着。
这一等，就是几千年。
他没能完成重托，在殊死搏斗之后，连带着奈瑟瑞尔最辉煌的荣耀一起，战死沙场。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奈瑟瑞尔帝国覆灭，最尊敬的老师卡尔萨斯为了给帝国寻找最后的机会毅然赴死，他所认知的一切，都没了。
包括那个他欠一句愿意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在各处神国，地狱，甚至深渊寻找她灵魂的踪迹，预言术显示她并没有再世为人或是归于虚无，可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无论预言几次都一样。
魔法女神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魔法女神，因为初代魔法女神之死，对他们这些帝国遗民存有莫大的警惕，他现在能靠的也只有自己。
是因为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吗？
也是。
他摩挲着干枯手指上的一枚已经磨光的金戒指。
自己身兼数职，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将他们的约会一次次爽约，他只能编出各种能逗她一笑的借口，像什么存放魔法卷轴不小心被一群狂暴仓鼠袭击了，帝国农场里的鸡不知道被谁打了一顿这种离谱的理由，而她只是笑得花枝招展，将本来用作野餐的食物留下给他当夜宵，然后给他一个吻再耐心等待下一次约会。
也许这一次，她再也不想等自己了吧。
擦了擦干涸的眼角，艾德里安看着堆放在桌角的资料，目光渐渐变冷。
这些全都拜这些该死的龙所赐。
他拿起一摞资料的第一页，安瑞的头像在资料的最上方。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赢，为什么你们就能一次又一次地赢！”
情绪濒临失控的艾德里安拿起桌边的拆信刀，一下子把资料钉在了桌子上，可这样依旧无法平息他的内心怒火。
能平息他的怒火的，只有那个他最对不起的人，他要再见她一面。
他一把拿过装着女妖之泪的小瓶子，掰开瓶口，准备全部倒进嘴里。
正当他把瓶子拿到嘴边时，一个同样苍白的手一把把药瓶夺了下来。
“你疯了吗？就算是巫妖，这么大剂量的饮用也会让你灵魂碎裂的！”
“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早在几千年前就碎了！”
艾德里安抬头看向面前一个和自己有九分相像的面孔，抢过他手里的药瓶，放回了抽屉里。
“支持我活到现在的，只有仇恨和过去，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劝我，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亲爱的哥哥兼学长，大魔导师艾克林恩阁下！”
“痴迷于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艾克林恩只能无奈摇头。
奈瑟瑞尔的巫妖转化技术绝世无双，相比那些只剩骷髅架子的转化方式，奈瑟瑞尔版转化法不仅可以近乎原汁原味地保存生前的相貌，而且巫妖命匣会直接绑定在奈瑟瑞尔残存的三座阴影界浮空城上，只要奈瑟瑞尔最后的希望没有陨落，那么他们还有复活的机会。
除了难以计数的成本之外，这种转化方式最大的弱点就是灵魂，这是所有巫妖转化后都要面对的问题。
灵魂不像肉体那样只有百年寿命，可一旦时间到达了千年以上的级别，那么灵魂也会被消磨殆尽，巫妖也会变成半巫妖，灵魂逐渐变得疯狂，躯体也不再完整，最后可能只剩下几片骨头和强烈不甘的灵魂残片。
奈瑟瑞尔的巫妖转化术也只能是想办法延缓这一切的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心中留有执念，女妖之泪就此应运而生，这种从怨灵上提取的足以让活人灵魂碎裂扭曲的剧毒药小剂量能让巫妖短暂地回忆过去，坚定自己的信仰，延长自己的寿命。
“别忘了，老师牺牲了自己窥探到了一线生机，帝国数百位至高传奇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联合施法才把七个灵魂送进了那个被诅咒的位面，才给那个蓝钻龙缠上了无法挣脱的枷锁，你所做的一切是对他们的不负责。”
“少用那副态度来教训我。”
艾德里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女妖之泪的药效让他有些摇摇欲坠，碰倒了桌上的茶杯，茶杯里剩下的一点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别忘了是谁到最后一刻都在反对老师的计划，一个胆小鬼，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哦，对了。”
艾德里安看向他哥哥的眼光中带着嘲讽
“也许你只是不想让你挚爱离开你，毕竟你的心上人是……”
“如果你再多说一句，就别认我这个哥哥。”
艾克林恩对着桌子重重地一拍，平静的眼中骤然冒出一团火焰，死死地盯着艾德里安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