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榆忽然转头,抬手时,狼牙重弓已经上手,然而却丢了目标。
一旁陶枕好奇道:
“有人?”
周榆点头,眼睛直溜溜望着不远处的屋檐。
“刚刚还在,并无敌意,还给我一阵亲切感。”
“不是敌人,应是故人,可为何不与我相见?”
陶枕道:
“罗酆山城与阳间的联系过于紧密了,但终究属于阴间。”
“活人无大事不会来这里,对方想必有事要办,来不及与你重逢。”
周榆觉得这话在理。
三人又喝了几杯茶,走出茶馆时,瞧见外网的人群,周榆道:
“真就与人间的集市无二。”
陶枕道:
“能来此处的活人,皆有一身好本事,让他们瞧见了,恐怕连死亡都不再惧怕。”
“不谈善人,恶人连死都不惧,倒是大祸了。”
周榆道:
“说的有道理,阴曹地府就该火深火热,若世间强者对生死都失去敬畏,此处不成地狱,人间便要成地狱了。”
他又道:
“应岐山有些不对劲,他寻常便是那副市侩嘴脸,非要劝酒?”
陶枕摇头:
“我与他交集不多,他原先是个什么人,我不知晓,不过现在的他,的确有些古怪。”
“作为鬼差,七情六欲无用,作为判官,心肠早该铁石,他有些……情感太丰富了。”
周榆说是,又道:
“小心些,此处风云翻涌,纵然你所用只是一副机巧躯壳,被人毁了,亦是不好。”
陶枕转过头道:
“大丈夫说起话来弯弯绕绕,担心我安危,何不让乔木跟在我身侧,我们一同也好做事情。”
乔木喊道:
“对啊对啊,我与陶姐姐那是前世好姐妹,今生结金兰。”
周榆挠头:
“也罢,你便跟着陶枕,自己且小心些。”
乔木点点头,挽着陶枕的胳膊走了,看着这俩女子,周榆一时觉得自己人生还挺充实。
忽然,他猛地转身。
就在刚刚,现在在楼上注意到的视线,他又感受到了。
而他不远处,一人躲在拐角后,长舒一口气:
“饶是厉害,一露头便被他觉察到了。”
“还是先不见的好,待我做完那件事,再来相会。”
说罢,将紧了紧身上绳子,背着一杆枪走了。
且说周榆将长生众的线索报上去,当天下午,应岐山便调兵遣将,召集来一伙儿鬼差,组成队伍。
鬼差们先压上,周榆潜入斩首,随后里应外合,势要将长生众一举歼灭。
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动静,应岐山整合情报,进行了精心的设计。
首先,将所有人马分为两队,寻常巡逻的鬼差,照常巡逻。
但是他们的目标变了,长生众大大小小的据点,已经被探明许多处,以前不管,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今天,他们会在另一队进攻大本营的时候,同时出击,将这些据点一一击破。
而在他们抵达据点附近前,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只是在照常巡逻。
负责主攻的队伍,则是由应岐山的私兵组成,应岐山将府里的下人都派了出去,周榆这才知道,府里的所有人都是鬼卒,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战斗。
这些人平时不显露在人前,它们会分散着朝长生众的大本营汇合,成形的时候,便是进攻的开始。
到那时,敌人想要反应也来不及了。
而周榆则是作为斩首官来行动,在鬼卒和鬼差们压上去的时候,周榆悄悄潜入大本营,对郑三虎实施斩首,然后协助外面进攻的人里应外合,剿灭长生众,带回生死簿。
这个机会乍看之下完美无缺,众人仔细一想也没什么漏洞,于是趁着日当头,一行人开始了行动。
鬼差们一个个变化成普通模样,混入人群,巡逻的鬼差们悄悄改变巡逻路线,朝着已经知道的几个据点慢慢包围过去。
随着正中天的太阳开始偏移,所有人甲字胡同包围起来,战斗立刻打响。
咚!
大宅院的门被一脚踹开,里面的一个武者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便看到门外乌央乌央全是人。
“敌袭!”
他高声叫出来,然后被一根铁索困住,顷刻拖走。
“地府办案,长生众,你们已经无路可退,趁早束手就擒个,否则叫你们魂飞魄散!”
鬼差们一边喊叫,一边涌进宅院,下一瞬,宅院内的门被踢开,一个个武者飞驰而出。
“弟兄们,杀光这群恶鬼,教他们知道狮驼国人的手段!”
“吾等已得长生,我等不惧死亡!”
武者们的口号同样震天响,一时间和鬼差们形成坚持的势头。
同一时间,罗酆山城内各处长生众的据点,都被包围起来。
锁魂的铁链满天飞起,如同八爪鱼的触手,将猎物一个个抓住,有些人还在喝着小酒唱着歌,突然就被擒拿住。
但是很快,长生众也开始反抗,一些藏在据点当中的高手出手,一把击碎锁魂链,拿起朴刀就与鬼差们斗。
尽管打了个措手不及,但长生众们却也在尽力的力挽狂澜。
周榆乘着乱子,潜入后院,打晕几个看守后,发现此地空无一人。
将各大厢房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生死簿。
但凡天材地宝,在周榆的眼中都可以高亮显示,可这本应该是长生众大本营的大宅子里,居然连一件得体大宝贝都没有。
更不用说什么生死簿。
周榆立刻将手按在地上,劲力随着五指朝外扩散,如同一阵风拂过地面的青草。
“有了!”
他很快就有所收获,走到三步开外,往下一拳,打碎遮拦,打出一条向下的通道来。
“好个郑三虎,倒是会藏。”
“可会藏又如何,今日你必死!”
周榆纵身跳下去,发现这里的火把还亮着,脚下有许多脚印,都很新,好似在不久前曾有大批人通过这里。
周榆顺着火把往前,很快他看到了铁栅栏,栅栏上还贴着符篆,走近看清楚后,栅栏后的黑暗中忽然冒出一张人脸来。
一拳打出,那人脸被打回黑暗中,传来真正爆裂的声响,还有些血迹飞溅到火光下。
“忒吓人!”
周榆骂骂咧咧,继续往前,他发现这里这种贴了符篆的牢笼多如牛毛,好似一片大型地牢。
在这地牢里关着的人,都是些畸形怪物,而这些怪物看得出有不少都是把人和人,或者人和妖怪融合在一起,就像两根融化的棒冰,倒进了一个碗里。
这幅景象让他看的恶心。
他立刻往前走,很快周围开阔起来,又是一片地下空洞。
这空洞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喝:
“站住,你是何人,敢来这里撒野?”
周榆看清,有一个汉子在前方打坐,他双手合十,一只脚搭在腿上,另一只脚在一根石头柱子的尖角上站稳。
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他的脚拇指之间,可他却稳若泰山。
“郑三虎在哪里?我是来抓他的。”
周榆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那人听到周榆要抓郑三虎,怒喝一声:
“小小二郎,口气狂妄!”
“你趁着我们本部空虚潜入,以为我长生众都是外面那些废物不成?”
周榆摇头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觉得你和外面那些,都一样废物。”
这话好似一块石头砸进水面,激起千层浪。
那大汉怒道:
“你这突兀蠢驴,叔叔要教你何为尊重。”
“记好了,下辈子莫要忘了!”
“否则,你还会死于我手!”
说罢,他脚趾发力,凌空而起,落地时,抓起竖在一旁的双手大斧子,在手里转的如同风车一般。
“你这狂妄小子,今日当死了!”
随着怒喝,他猛地冲向周榆,后者却是一步不退。
随着一阵金铁交鸣,周榆抬手挡下了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斧子。
火光下,周榆开启金刚躯,对方为斧子镀上一层灵光。
那汉子将斧头挥舞的虎虎生风,拦路恶煞见了肝胆俱裂,劈山神将瞧了也皱眉毛。
直将打来,周榆只觉得狂风暴雨打在身上,虽然全部挡下,手臂上却显现出道道白印子。
他道:“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道:
“叫你死的明白,郑三虎帐下好汉,王肇是也!”
“大王去袭杀你们头领,留我在这里驻守。”
周榆加了声好:
“是个好汉子,你的名,我记住了,我且你,投不投降?”
王肇好似听到笑话,大笑起来:
“好汉从无投降,且让我将你头颅砍下,教外面的鸟货们退兵!”
周榆道:
“果是个硬汉,你的命,我收下了。”
说罢,一手格开斧头,另一手手上缠绕风雷,只听洞窟一声炸雷响,王肇的上半身碎成一片焦黑。
周榆收起朔风惊雷锏,一脚踹开只剩半边的礁石,继续向前。
对方武艺不差,只是四练打三练,又是突然掏出兵器打了个措手不及,真就如同打孙子一般。
“他说郑三虎去杀应岐山了,等等,饶是不妙。”
走了一阵,周榆寻思道。
“我们来打他们老家,他们去打我们老家,两边都空虚……换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