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下间赖成正催动大军往矢田城方向来,还没到半路,就见到漫山遍野的一向一揆败兵再逃命。
好不容易将这些败兵聚拢,却发现基本都是普通信众,僧官、武士几乎一个都没了,仔细一问,原来是佐佐木佑成的武士、浪人团队精锐被团灭了,如今佐佐木佑成自己的脑袋还在长长的竹竿上挑着呢。
“矢田城依然失陷,那么坊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僧官问下间赖成。
“蠢货,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下间赖成骂道,如今矢田城就成了中江城和桑名城之间的一根楔子。而这根楔子,是可以要了自己的命的。
“先退回桑名城吧!”下间赖成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撤退。
而打了胜仗的银次郎也没有南下桑名城,而是掉头去了中江城。
中江城那里有池田恒兴设立的一个假的本阵,中江城的僧官听说矢田城去进攻银次郎了,于是也出城攻打中江城外的织田家军势。结果,按照计划,这一部分的织田家且战且退,将这一部分一向一揆众引诱到了矢田川边。
“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突击!”眼看织田家被逼到矢田川边,根本无路可逃了,中江城坊官下间赖慧指挥全部信众和僧兵全力向溃退的织田家进行追击。
但是,等到了矢田川边,才发现早有织田大军在矢田川列阵,长枪如林,战马嘶嘶,铁炮、弓箭齐备,但等着他们来送死了。
事到如今,根本无法撤退了,下间赖慧只能硬着头皮,大声呼喊:“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突击!”
于是,一万多一向一揆信众和僧兵们也不列队,而是乱哄哄地杀向矢田川边的鹰司军和池田军。
尽管这帮一向一揆众打仗毫无章法,装备也很低劣,奈何被宗教洗了脑的狂信徒矢咀可怕的,他们如同怒海狂波一般,对着织田家发动一浪又一浪的冲锋。
“杀啊!去死!”一名鹰司足轻一刀捅进了一名一向一揆众的小腹。
“南无……”这名一向一揆众竟然一手抓住刀锋,不让其撤刀,另一只手狠狠地一甩,一把镰刀刀砍中了鹰司足轻的脖子。
“阿弥陀佛…………”一向一揆众喷了一口鲜血,两眼一瞪,干脆用下巴和脖子死死地夹住这柄打刀。右手再一用力,整个人也顶了上去,既然这刀拔不出来,那就索性插的再深些!
噗通
最后两人重重的跌倒在地,这一刀直接就从一向一揆众的背后突了出来,但是鹰司家的足轻也没能再站起来,脖筋也在跌倒的时候被惯性给划断了。
“哇呀呀”一名一向一揆中跨坐在一名池田家足轻的腰上,伴随着暴雨,一拳!两拳!三拳!直打得对方是口鼻溢血,鼻青脸肿。
“纳命来!”一旁,另一个池田足轻跑了过来,一脚踹开这名一向一揆众,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死命地往后掰,肋差就往他胸口刺。
“南无……”只见一向一揆众腰部一拧,就把池田足轻掀翻了下来,两人在泥地里扭打成一团,双双掐着对方的脖子,直至一方断气。
这一战打到这个时候,已经变换了模样。
什么兵法、什么战术、什么长枪、名刀都没用了,完全就是靠一股血气在支撑双方,看谁先被这修罗炼狱一样的战场吓破胆!
说到底,如今已经到了两军最后意志的考验时刻了。谁先挺不住,谁先完蛋。
下间赖慧打定了主意,自己这边人数更多,就算一命换一命,哪怕是三命换一命,也还是有胜算的。
所以,下间赖慧让僧官们举着“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旗子在战场上满场跑,那里被压制了,就往哪里去。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只要“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旗子一到,那里的信徒们顿时勇气爆棚,丝毫不顾对方的刀枪,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网上猛冲。
但是,很快,下间赖慧就发现了情况不对,那就是织田家的铁炮和弓箭像长了眼睛一张,专门瞄准拿着“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旗子的僧官身上招呼。而且为了保证命中率,往往是四五支甚至七八支铁炮或弓箭集中射击一个僧官。
所以只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七八个僧官被打成筛子或者被射成刺猬了。
这些给一向一揆众增加“勇气buff”的“法师”一死,一向一揆众顿时就如泄了气的皮球。
由于矢田川边没有高处,所以银次郎没有骑在马上,而是站在战船的顶棚上看的,银次郎手搭凉棚看得清楚,一向一揆众的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有些局部甚至出现了互相推挤踩踏的情况。
“前田庆次!”银次郎大声喝道:“带领你的骑兵,出击!”
“嚯嚯!”前田庆次手里的朱枪耍了一个枪花,然后向前一指,“松风,我们去吧!”
尽管前田庆次的骑兵只有200来人,但是却如一柄尖刀一样将一向一揆众的人群切开了。
“前田庆次郎利益来也!”前田庆次一面冲锋,一面左右挥舞朱枪,一面还大声喊叫,生怕别人不知道。
主要矢前田庆次的骑兵部队人少,而且最近交战的地方也不适合骑兵突击,所以前田庆次一直作为一支预备队在两军外围游弋,随时寻找破局战机。
这段时间来,把前田庆次的战斗欲望憋得都快爆了,他如同一头嗜血的猛兽闻到了久违的血腥味。恨不得立刻上前把露出破绽猎物彻底撕碎,饱饮猎物丰裕的鲜血。
一面上书前田庆次郎利益的马标高高飘扬,二百余骑兵背旗猎猎,如风一般疾驰的二百名山内骑兵,齐头并进,大声齐呼:“诶!诶!哦!~~”
前田庆次在冲破了一向一揆人群之后,发现了下间赖慧所在。
前田庆次脸色露出猛虎看见猎物的表情,他舔了舔手指,举起朱枪远远地指向下间赖慧。
尽管距离还很远,但是下间赖慧被前田庆次的朱枪一指,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寒毛倒立。二百余名骑兵几乎遮蔽了下间赖慧眼前所有的平原景物,一眼望过去,所见所闻都是鹰司家的骑兵。
下间赖慧此时完全没有退路,如果临阵撤退,还是当着骑兵的面撤退,队伍一散开,肯定死无全尸,两条腿怎么都跑不过四条腿的。
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下间赖成硬着头皮被迫迎击前田庆次的骑兵突击。
“长枪在前,弓箭在后,组成阵型。”下间赖慧急忙往来呼喝下忙乱的整队。很快的一条有些看头的僧兵枪阵开始呈现,可是他们还没完全列队完整。前田庆次的骑兵奔驰如飞,瞬息之间,已经在每一个僧兵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放箭!”下间赖慧做着最后的抵抗。
前田庆次和骑兵们纷纷放下自己的将兜鍪上配套的鬼面带上,然后头略低下,半趴在马背上,准备凭借马速冲过交战前的一轮箭雨。
不过,下间赖慧的僧兵绝大部分人用的都是薙刀,所以一共也没几张长弓。所以前田庆次的骑兵队毫发无伤。
最险的也就是一支箭矢就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砸中了一名他身后的骑兵,钉在盔甲上一晃一晃的,充其量也就是个皮外伤。
“杀!”前田庆次长枪一刺,当面一名无法躲闪的僧兵被长枪直接捅着飞出去三四米才落地。
这个僧兵连哀嚎哭泣的声响都没有发出来,一声闷响之后,像米袋子砸落地面的声响就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点声音了。
下间赖慧队根本没有完成列队的僧兵军势遭到前田庆次骑兵队的毁灭性打击,近百僧兵要么死于长枪,要么死于马蹄和冲撞。
下间赖慧倒是很幸运地躲过了这一轮的冲击,但是他身边只剩下零零星星十来个僧兵了。
但是,前田庆次却没打算放过他,而是重整队形,再次向下间赖慧发起冲击。
这一回,下间赖慧自己也知道在劫难逃了,他没有逃走,也没有闪躲的打算,而是站在最后一面“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旗帜下,双手合适,闭上眼睛,口呼“南无阿弥陀佛!”
他周围的十几个僧兵也是一样,他们丢掉了薙刀,双手合十,口呼“南无阿弥陀佛!”
隆隆隆~马蹄声在下间赖慧耳朵里由远到近,前田庆次带着骑兵碾过了他们的身体。
刚才下间赖慧和僧兵们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满地都是支离破碎被践踏的血肉模糊的残骸。
长枪突刺巨大的冲击力和惯性甚至能够将人的身体都撕裂开来,紧随而来战马的践踏的撞击更是雪上加霜。
不管是多么强壮的士兵,此刻也已经扑倒在地,甚至经过往来交战踩踏,有些人已经与大地合而为一,血肉骨骼都被踏为齑粉,混进了脏污的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