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织田信长抵达小谷城,浅井长政怀着复杂的心情接待了织田信长。
“长政,好久不见了啊,你看上去似乎有心事?”织田信长很大大咧咧的和浅井长政打着招呼。
浅井长政却没有丝毫和织田信长打哈哈的心情,他的父亲浅井久政虽然名义上退隐了,但是还是在幕后控制着浅井家,而且大部分家臣都站在浅井久政那一边。
“义兄,你把军势派到美浓和越前的边境,是意欲何为?”浅井长政问道,从内心来讲,他很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那样不管是自己还是织田信长,压力都应该会小很多。
织田信长依旧大大咧咧地说道:“当然是为了讨伐朝仓家!”
“什么?”
“果然啊~”
浅井家的家臣们一阵骚动和不安。
“长政,你看,织田家果然没有遵守和我们联姻时的约定。”浅井久政站在一帮重臣之中,远远地看着织田信长,和孤身一人站在织田信长面前的浅井长政可谓泾渭分明。
“义兄……”浅井长政语调都有些颤抖了,他有些张口结舌,这时候,织田信长打断了他。
“但是那样的话,就违背了我和你的约定了呀!”织田信长很诚恳地说道:“难道你忘了?我把阿市嫁过来的时候,我们有约定,不能擅自挑起针对朝仓家的战争。”
“什么?”浅井长政身子一颤,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什么?”同样震惊的,还有浅井久政。
织田信长说道:“尽管讨伐朝仓家的命令是将军大人下达的,可是毕竟我们是姻亲,我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抛弃对你、对浅井家的承诺啊!”
浅井长政此时如同坐了过山车一样,心情大起大落,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站在织田信长面前。
“对了,我信上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使者派出去了吗?”织田信长问道
“信?使者?”浅井长政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信?什么使者?”
织田信长一脸的诧异,说道:“就在3天前,我写了一封信给你。大意是说为了避免和朝仓家发生战争,为了不让长政你左右为难,所以请你先派出使者去朝仓家,尽量说服朝仓义景殿下上洛。”
“?”浅井长政完全一脸懵,瞪大了眼睛看着织田信长。
“咋么?”织田信长反问:“难道你没有收到我的信?也没有人告诉有这封信的事?”
“没有!完全没有。”浅井长政扭头扫视了一眼群臣,“你们,有人知道这封信的事吗?”
群臣们摇了摇头。
浅井长政用愤怒夹杂迷茫的目光将身后之人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父亲,浅井久政身上。
“放肆,混账。”浅井久政暴怒起来,“长政,你在怀疑你的父亲,我吗?”
“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浅井长政赶紧分辨。
“你居然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的家臣?甚至还怀疑你的父亲?”浅井久政依旧怒不可遏,大声叫喊道:“你这样,配做浅井家的家督吗?”
“住口,现在浅井家的家督是我。”浅井长政也毫不示弱的大喝道:“再说了,义兄也不是外人。他是我妻子的哥哥。”
“你!”浅井久政手指浅井长政,手指不断颤抖,“哼!”浅井久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众家臣也跟着浅井久政走了,唯独远藤直经还留在原地。
“喜右卫门尉!”浅井长政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名为家督,但是实权却掌握在隐退的父亲浅井久政手中,就连家臣们也大多阳奉阴违,唯一终于自己的,唯有远藤直经一人而已。
当天,织田信长在小谷城外的妙觉寺下榻,浅井长政回到小谷城,在大广间召开了会议。
“我意已决,派出安养寺经世前往一乘谷城,劝说朝仓义景殿下。”浅井长政说道。
“长政,你被织田信长兄妹骗了!”浅井久政固执己见,“我们和织田家联姻以来,我们浅井家得到什么好处了?”
“但是,义兄依旧记得我们的约定!”浅井长政反驳道:“那不比任何东西都珍贵吗?”
“你真是昏了头!”浅井久政怒道:“你被那个女人迷惑了,你不配做浅井家的家督。”
“父亲!”浅井长政严厉地说道:“现在,浅井家的家督是我。”
“哼!”浅井久政又是冷哼一声,亲身离开了大广间,家臣们又是呼啦啦随着浅井久政走了个精光,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向浅井长政行礼。
留在大广间的,只有远藤直经和安养寺经世。
“殿下!”安养寺经世说
远藤直经目光肃杀,带着担忧说道:“殿下,您和大殿下(浅井久政)如此不和,恐怕……不如……”
“怕什么?”浅井长政一挥手,“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回去看看孩子们。”
“嗨!”远藤直经叹了一口气
等浅井长政回到内室,阿市已经带着孩子们在恭候了。
“夫君!”阿市很恭顺的跪在地上
“你不问问,我和义兄的会面结果吗?”浅井长政将大女儿茶茶抱在怀里。
“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只是你的妻子。”阿市上前,轻轻扶着浅井长政的肩膀。
浅井长政悠悠地说道:“在浅井家和织田家结盟之后,浅井家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相反,义兄还把我们视作京极家的家臣,我迷茫过、后悔过、怨恨过~”
阿市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浅井长政的衣服。
“但是,今天,我很惭愧!”浅井长政讪笑道:“义兄始终没有忘记和我的承诺,这比什么都珍贵。我为我曾经怀疑过义兄而感到惭愧!”
说吧,浅井长政将阿市搂在怀里,“放心吧,我会永远跟随义兄的。”
“夫君!”阿市也紧紧搂住了浅井长政。
话说在妙觉寺内,织田信长的安保是外松内紧,看起来织田信长没带多少兵马,实际上都是精兵强将。
“银次郎,你要我配合你演的戏,我已经配合了,那么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呢?”织田信长一面把玩着一件茶器,一面问平伏在下首的银次郎。
“我猜想,最迟明早,浅井长政来送别馆主殿下的时候,就会有分晓了。”银次郎说道:“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请馆主殿下先走,我等留在妙觉寺等消息。”
“嗯。”织田信长也不是矫情的人,于是当天晚上就离开妙觉寺,只留下银次郎、前田利家等人。
第二天一早,浅井长政带阿市和孩子们,在远藤直经和十几个近侍的护卫下,来到妙觉寺送别织田信长。
“大桥大人,我家馆主殿下前来送别信长殿下。”远藤直经在妙觉寺门口和银次郎打招呼。
“这样啊,我去禀报我家殿下。”银次郎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就要往里走。
不多时,就远远见到织田信长从内殿走出来。
嗖……
嗖……
说是迟,那时快,就听见一声破空之声响起,十几只羽箭从浅井长政和远藤直经头顶飞过,径直射向寺内。
“杀了织田信长~”还没等妙觉寺内的织田家反应过来,无数浅井家的足轻就从附近的小树林里杀了出来。
“敌袭~”银次郎大叫一声,顺手将浅井长政和阿市以及孩子们拉进妙觉寺,同时赶紧下令关闭大门。
“放肆,住手~”浅井长政怒喝,但是那些浅井家的足轻却没人理睬他。
“喜右卫门尉,这是你安排的吗?”盛怒之下浅井长政抽出太刀,架到了远藤直经的脖子上。
“殿下,臣完全不知情啊!”远藤直经也是一脸错愕,那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恐怕,这是浅井家的叛乱吧!”银次郎已经在犬童久忠的帮助下,开始穿盔甲了。
“叛乱?”浅井长政更加懵了,“谁会是叛乱的主谋呢?”
这时候,比梁牛之介跑来禀报,说道:“主公,浅井久政殿下的马印出现在寺外。”
“什么?难道?”浅井长政大吃一惊。
“夫君~”阿市担心地拉住了浅井长政的胳膊。
“怎么可能是父亲呢?”浅井长政很痛苦地摇头,似乎要把所有的烦恼都从脑袋里赶走。
“新九郎(浅井长政通名),你这个浅井家的叛徒,你既然要和织田信长为伍,那么你就和他一起死吧!”外面传来浅井久政的怒骂。
这时候,银次郎走了过来,对浅井长政说道:“浅井殿下,阿市夫人,你们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只要一碗茶的时间,殿下率领的大军就回来救我们。”
“那么说,义兄早就料到了吗?”浅井长政诧异不已。
“毕竟浅井殿下你和久政殿下是父子啊,就算信长殿下有所耳闻,也不方便说出来。”银次郎一脸无奈的表情。
“我真是愧对义兄啊!”浅井长政痛心疾首。
“夫君,没事的,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团聚在一起就好。”阿市紧紧地搂住浅井长政。
随后,浅井久政就下令攻打妙觉寺,但是织田家早有准备,浅井久政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不久之后,织田信长就亲率大军前来支援,浅井久政这才知道妙觉寺里的织田信长是假的。
知道自己上当的浅井久政立刻识相的选择了撤退,而织田信长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带着浅井长政和妹妹阿市一家人退回了岐阜城。
几天之后,浅井久政就派使者来到岐阜,宣布浅井家和织田家的盟约作废,同时还宣布浅井久政复出成为浅井家的家督,而浅井长政则被视为浅井家的叛徒。浅井久政还在书信里要求织田信长将浅井长政送回小谷城。
“八嘎,浅井久政老儿当我是傻瓜吗?”织田信长大怒,当即下令斩杀了使者。
又过了几天,织田信长遭到姻亲浅井家毁弃盟约的事就传遍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