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到也厚道,直接和织田信长说了这是银次郎的提点。
织田信长就把银次郎叫到里面,说道:“京都的厨人们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但是他们却忽略了我这个用饭之人的感受。而你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想我所想,难能可贵。”
“多谢馆主殿下赞赏。”银次郎平伏在地。
“至于你~”织田信长对明智光秀说道:“你不贪别人的功劳,也值得夸奖”
“馆主殿下的夸奖,比什么嘉奖都珍贵。”明智光秀低头感谢
织田信长忽然问道:“你们二人,之前接触过南蛮人吗?”
银次郎和明智光秀都是一怔,明智光秀摇了摇头,银次郎则是说道:“只是听说过,没见过。”
织田信长点了点头,说道:“和田惟政带来一个南蛮人,你们二人都在京都很久了,见识总比权六、米五郎、猴子他们多一点,明天随我去见一见那个南蛮人。记住,不可让那伴天连小瞧了。”
“南蛮人?和田惟政?”银次郎脑子里迅速闪出一个名字——路易斯*弗洛伊斯。
弗洛伊斯作为传教士来到了日本,先是在北九州地方传道,永禄七年受命赴京都,帮助在那里传道已7载的伽斯帕尔*比勒拉神甫。
在此期间,他对京畿地方的文化及风俗作了极为详尽的记述。后来,他被赶出京都,在界港避难四年。
其被赶出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其离开京都的永禄八年(1565)正是三好家与松永久秀共同谋杀了十三代将军义辉及其一族,另立足利义荣为十四代将军的时候,在纷乱之时,也势必遭到一些保守势力趁机迫害。
历史记载,本来足利义辉将军已经同意基督教在日本公开传教了,但是随着足利义辉的遇害,此事也无疾而终。现在,弗洛伊斯再来求见织田信长,估计目的还是差不多的。
在京都二条御所的建筑工地,织田信长接见了弗洛伊斯。
与家臣们穿戴整齐,甚至恨不得把家里最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同,织田信长则是一副包工头打扮。除了身上的衣服是素色之外,还在肩膀上绑了一个襻膊,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接见的地点也在尘土飞扬的工地边,临时支起来的一个工棚。
当和田惟政带着一个南蛮人,一个日本人来到现场的时候,直接也是无语了,心想织田信长果然总是喜欢出人意料。
“弗洛伊斯桑……这位就是织田弹正忠大人。”和田惟政做着介绍,他用的是日语,显然弗洛伊斯懂日语。
银次郎看了一眼跟着弗洛伊斯同来的那个日本人,他是一个盲人,那么他就应该是第一个日本基督徒——洛兰佐了斋。
了斋是一个盲人琵琶师,以出众的辩才、惊人的记忆和深厚的日本传统文化素养成为了极具影响力的传教士。在1559年天主教上洛之役中,他扮演关键角色,协助传教士维列拉赢得足利将军和掌握京都实权的三好氏的信任,为吸纳公卿信徒的工作开辟出门径。同时,也是此人极力促成了高山右近等知名武士皈依天主教,为当时羽翼未丰的舶来宗教奠下了发展的根基。
弗洛伊斯来日本很久了,他照着日本礼仪,对织田信长行礼叩拜之礼。
“我是弗洛伊斯,来自葡萄牙,今日得到您的接见,万分荣幸。”弗洛伊斯的日语很流利,而且还带着点关西口音。
这倒让众人颇感意外。
“你的日语说的很流利呀!”织田信长冷冷地说道。
“为了更方便和当地人交流,学习当地语言是必不可少的。”弗洛伊斯说道:“这里,也有洛伦索的教导。”
织田信长点了点头。
随后,弗洛伊斯让洛伦索了斋拿出一个盒子。
“为了拜见殿下您,以及诸位,我特地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弗洛伊斯献上盒子
“唔?”织田信长眼睛一亮。
盒子里装着两个玻璃瓶子,里面放的是金平糖。尽管金平糖的价格不便宜,但是织田信长也不是没见过,所以并没有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你们也真是不走运的人。”织田信长说道:“本来足利义辉将军已经答应你们传教的请求了,但是正好遇到足利义辉将军被逆贼三好氏弑杀。所以,你们也被反基督教的势力赶走了,是不是?”
“正是如此,希望织田殿下您能允许我们在日本传教。”弗洛伊斯说道:“距离那时已经过去快四年了,织田大人也完成了上洛,整个京畿都是一派革新的气象。”
弗洛伊斯再次跪地叩拜,语气十分诚恳地说:“恳请织田殿下恩准我们在京都再次传教。上帝保佑您!”
织田信长眉毛一挑,说道:“你从遥远的南蛮来,应该还不知道日本也有神职人员——和尚。但是这些人表面说是为了国家和百姓而侍奉神佛,实际则是将百姓的钱财据为己有,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
“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所侍奉的神也不是。”弗洛伊斯很肯定地说道
织田信长又问道:“如果即使我允许你在京都传教,可你们的迪乌斯(上帝)并没有在日本传播开来,你又该怎么办?”
弗洛伊斯一脸的认真,答道:“只要日本还有一个基督徒在,我也将终生留在日本。”
“哦?是吗?”织田信长露出戏谑的笑容,“我已经有主意了,你们怎么看?”织田信长问身后的家臣们。
家臣们心想馆主大人你都已经有主意了,还问我们干嘛?于是大家面面相觑一番之后,都没出声。
“贫僧反对!”忽然,大家就见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僧人一路快步走来。他正是日莲宗的僧人朝山日乘。
朝山日乘出身出云国,早年曾出仕过尼子家,尼子家衰弱以后,他又背叛尼子家投入毛利家麾下,最后出家为僧,在周防国的山口建了个小寺庙。
山口曾是大内家的根据地,是当时的一个比较繁荣的市场,朝山日乘在山口积累了不少财富,后来来到京都受到后奈良天皇的重用,被赐予“上人”的法号。
三好三人众“永禄大逆”时,正是朝山日乘怂恿松永久秀将传教士赶出京都。后来他因为支持松永久秀被三好三人众囚禁,靠正亲町天皇出面才放了出来。
信长上洛以后,朝山日乘时常作为天皇的外交僧与织田信长来往,这次修复皇居,朝山日乘也参与其中。
“阿弥陀佛,请织田大人允许贫僧与这位伴天连辩驳。”朝山日乘向织田信长行礼。
“好吧!”伴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织田信长就移驾妙觉寺,让弗洛伊斯和朝山日乘进行宗教辩论。
弗洛伊斯首先提出,人是有灵魂的,只要信仰上帝,人的灵魂就将升入天堂。朝山日乘则对此表示否定,说你这样的邪教之人只配下十八层阿鼻地狱。
辩论的结果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朝山日乘和弗洛伊斯谁都不可能说服谁的。
最后,朝山日乘急眼了,指着洛伦索了斋说道:“你说人死后灵魂尚在,那么你一刀劈死这个人,让大家看看什么是灵魂!”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朝山日乘已经落了下乘,这几乎就是在耍无赖了。
“够了!”织田信长原本是打算看好戏的,但是眼看朝山日乘越来越过分,于是厉声喝止了这场辩论。
“朝山上人,你是天皇陛下身边的人,还请自重。”织田信长说道。
因为朝山日乘是天皇的人,所以尽管织田信长有些不爽,但是依旧没有处罚他。
“我已经有了决定,允许这个伴天连在京都传教,并在允许在京都建立教堂。”织田信长一挥手,说道:“好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