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阳光透过小窗照入死牢,旭日初升,那光芒便落在柳白脸上。
他砸吧了几下嘴巴,睫毛却是微微颤动起来,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美美一觉,柳白却是叹息不已。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刑期将至,他近来连觉都少了不少。
每日此时,扶苏皆会捧着竹简坐于一旁,一边等待柳白醒来,一边诵读兵书。
是以柳白醒来后,伸手便向一旁摸去——这一下却是摸了个空。
不在?
柳白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牢房空空荡荡,竟又只余下了他一人,扶苏却是不见了踪影。
莫非又外出面见父母去了?
柳白挠挠头,似这等事,他却是见过几次了。
想来这“秦苏”家中必定是显贵家族,毕竟“秦苏”说过,他与扶苏有些仇怨,寻常人家的孩子又如何能得以见到大秦公子?
不仅如此,这咸阳狱本是死牢,可这“秦苏”却像是进出自家后院一般,说进就进,说出就出。这还不算,来去之间,似是所有的狱吏、狱卒对他皆是尊敬非常。
这林林总总的事合将起来,无一不道尽一言:
有钱真好。
“无所谓!幸好日后我也会有钱,且这日子可当真不远了。”
念及此处,柳白欣喜非常。
他心心念念的百亿财产终将到账。
正恍惚间,却见一瘦削身影出现在了牢门口。
“秦苏?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白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以往扶苏出去时,少说也要一日,毕竟是从狱中外出,自然是能晚回来便晚回来,可如今不过才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扶苏便回到了狱中。
不仅如此,扶苏的神色亦是不对。
以往扶苏外出归来后,虽谈不上意气风发,却也恬静淡然,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不仅面有忧色,更心不在焉。
被狱卒送入牢中后,扶苏竟是半晌未做声,只是望着天空发呆。
“秦兄!”
柳白突然一拍扶苏,却是吓得扶苏一个激灵。
“柳,柳兄……你有何事?”
扶苏挠挠头。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面色不对?莫不是家里死了人?”
柳白有口无心,却是开了个并无恶意的玩笑。
岂料,扶苏竟是浑身一抖,忙捂住柳白之口:“柳兄!切不可乱说,当心……”
“无妨无妨,我本就是将死之人。”
柳白倒是不怕,他倒是期盼着自己快些死,最好就在今日便横死在牢中。
“你……也对。”
扶苏被噎的说不出话,只得翻着白眼点头,带过了此事。
只是见扶苏如此,柳白恍然大悟。
以扶苏家世,想必此刻亦是没钱了。
扶苏惹上了官司,而扶苏近日来去自如,瞧其模样,想必是其家中长辈来往打点,既然如此,确是花钱如流水。
牢狱之灾不比其余之事,要打点的人那是多不胜数。
上至负责管辖牢狱官员的宰相与御史大夫、总管牢狱的廷尉,下至基层的狱吏、狱卒,必是个个都要打点到,少其一环,想必都难以取得眼下的效果。
当然,打点亦是美化的说辞,说好听点那是“打点”,说难听些那便是敲诈。
并且据柳白所知,此类敲诈亦是因人而异,这些个官员在做事时多会先行打听来人背景,若是富庶些,自然可多捞些油水;而穷苦者,便可少捞些。
总而言之,便是富可敌国,那亦是得脱三层皮——毕竟谁也顶不住敲诈不是。
“你小子,犯的究竟是什么罪?”
柳白有些鄙夷地望着扶苏。
说到底,扶苏对柳白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且柳白也早与扶苏谈过自己被关的因由,也不过就是在市井之地口出狂言,最后落得个死罪下场,虽招来死罪,可犯的却不是如何穷凶极恶的大事。
可细细想来,扶苏对他如何被关入牢中的缘由却是从未细说过。
要说上疏分封,那么在始皇面前常常喋喋不休的淳于通还活蹦乱跳地活跃在朝堂,为何只关扶苏一人?
“死罪。”扶苏瞧上去忌讳莫深。
事实上,也并非他不想说,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解释,这其中牵涉的事情着实太多。
“莫不是你瞧上了谁家千金,霸王硬上弓了?”
柳白揶揄了一句。
“这如何可能!”
扶苏连翻白眼。
“说吧,若是当真如此,兄弟我帮你做主了,你我上阵不离好兄弟!”柳白大为兴奋,他的心中已是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柳兄!那是亲兄弟!”扶苏叫苦不迭。
“那么……你我打断骨头连着筋!”柳白嘿嘿发笑。
扶苏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苦笑道:“柳兄,莫要戏言了,打断骨头连着筋……那是姑舅亲。”
见柳白仍是未放弃,扶苏只得举起双手:“那我便告诉你吧……”
他转头张望了一番,随后将口附到柳白耳边:“柳兄,实不相瞒,我不仅跟扶苏有仇……我,我还得罪了始皇!”
“始皇!”
柳白瞪大了眼睛:“当真?”
好像也算不得作假。
扶苏思虑了一番,他确实也算是得罪了始皇,只不过如今已被原谅就是了,当下郑重地点点头。
“得罪了始皇,你还可如此来去自如,那你家当真是花了老钱了。”柳白着实是吃了一惊。
涉及始皇,那花的钱数可不比下方官员,便是再大的巨贾,那少说也得倾家荡产。
此时的始皇可并非是后世那个人们戏言的“微信转账两百块”的始皇,而是真正的一国之君,能让他瞧上眼的钱财,怕是个天文数字。
“哈哈,戏言戏言,柳兄不必当真,我确实只是因参与上疏分封之事开罪了始皇,但始皇仁慈,却是未如何开罪。”
扶苏笑了笑:“我之所以忧愁,确是因为家中有变,钱粮不济,是以忧心忡忡。”
对于他而言,家便是国,国便是家,大秦扫六合后,确是钱粮略有不济。
起初扶苏亦是对始皇之言大惑不解,但回来路上,却已是想明白了十之一二。
始皇之所以不急着开拓疆土,钱粮便是其中殊为关键的一环,只是眼下战乱刚息,大秦正是个百废待兴,以扶苏一人之力,确也无可奈何。
家中有变?
兜了个圈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钱。
若是遇到别人,此事便也只可如此了,谁让扶苏惹上了官司呢?
可遇见柳白可算是遇对人了。
柳白在初到大秦时便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若是他想,亦可在这大秦富可敌国。
“是不是缺钱?没有钱,办什么事儿都不方便。”
柳白微微一笑:“需要我帮忙吗?”
赚钱嘛,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扶苏听到此话微微一愣,也是有些许错愕。
自古贤人,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大多数厌恶商贾,更是将赚钱之事视若猛虎,认为玷污了自己的品格。
可柳白...有如此大才,居然也会赚钱?
这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了。
但紧接着,扶苏面色略微发苦。
一个人的巨富,对比整个大秦国库的空虚,能有什么用呢?
杯水车薪罢了。
柳白看到扶苏这面色发苦的模样,还道是这个出身富贵的小子看不起自己的,登时也来了点儿好胜之心:“怎么着?看不起我呢?”
“不是我吹!只要我愿意赚钱,别说是富可敌国这种小事儿了,提早个几十年,我柳白一个人,能将七国的国库填满!”
“商圣这个名号,我柳白想要,就没有陶朱公什么事儿!”
一语既出,扶苏双目圆瞪,豁然起身!
可充盈国库?充盈七国国库的富裕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