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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多分的那个小伙子?”
邝野笑了一下:“这您也能认出来?我现在是在A市呢吧?”
正堵着车呢,路面上就没哪个司机的表情有这位师傅这么雀跃,他一拍大腿:“咱们是老乡!我举家到A市谋生活,以前也是育才的,当年学校还是职高呢……与有荣焉啊,真想不到我们那个烂泥堆儿里也能飞出凤凰……”
师傅很是感慨,讲他的青葱岁月讲了一路,邝野侧耳倾听,偶尔还配合搭话,没一点儿不耐烦。
临下车,师傅还在感慨“多优秀的小伙子啊”,说什么都要让自己儿子也向邝野看齐,邝野还跟师傅握了握手——见到学神必须握个手传递一点迷信分。
目的地是林亚男下榻的酒店,酒店是裴屿订的,位置和环境都不错,裴屿希望林亚男能休息好。
裴屿从后备箱拿了林亚男的行李,也不管林亚男是不是在留意他和邝野说话,不太顾忌地对邝野说:“你一天到晚的招不招摇?干脆开个握手见面会吧,赚来的钱都能配辆新车。”
邝野笑笑,说话声音比平时小一些:“找时间是得去看看,也给你配一辆吧,一起骑。”
林亚男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她不懂的话题,只是看着裴屿轻松又骄傲的表情短暂出了神。
裴屿管林亚男要了身份证,去帮她办理入住,去前台前,裴屿略显犹豫地看了看邝野,邝野冲裴屿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和林亚男独处一会儿,裴屿这才转身走了。
林亚男把手里的纸口袋攥得很紧。
一直以来,她和裴屿的沟通大多都是无效的,特别是从裴屿来A市读书后,她向裴屿发出的许多信号都不再有回应——所以她看着裴屿和邝野之间那样默契甚至无需言语的交流,才会觉得如此刺眼。
趁裴屿不在,林亚男生硬地对邝野说:“你没听我的话,还是来找他了。”
邝野不着痕迹叹了口气,简短而鲜明地说:“我听他的。”
办理入住很快,裴屿去而复返,看邝野和林亚男好像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妈,我帮你把东西提上去,你先休息,我们去附近看看有什么吃的,等下来接你吃饭。”裴屿示意邝野,“等我会儿,马上下来。”
邝野表里如一、言行一致地听裴屿的话:“嗯呐。”
“不用了,”林亚男却打断裴屿,抬眼看着邝野,“你也一起来。我们关起门,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不要再跑到外面去丢人了。”
裴屿一皱眉:“妈。”
邝野却答应:“好,那就打扰阿姨休息了。”
房间里有一张商务桌,林亚男抓着口袋坐在桌前转椅上,邝野把床尾的脚凳搬到对面,和裴屿一起坐下了。
林亚男把口袋往桌上一扔,盖在面上的雨伞滚落出来,露出了底下压着的那条围巾,裴屿拿出来检查,见完好无损才放了心,赶紧抱在怀里。
林亚男已经在发火边缘,她语气很不好:“裴屿,我就不该让你来A市读书!到底要怎么样你们两个才肯分开?”
裴屿提起读书的事就想发火,邝野在桌面下轻轻拍了拍裴屿的腿。
裴屿把火气咽下去,林亚男的情绪却反而更激动,她眼眶很红,声音颤抖:“是不是要妈妈死在你面前你才后悔?”
裴屿脑子嗡的一声,好像每当他认为自己能够应对林亚男了的时候,林亚男都会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上飞机也没法携带什么利器,林亚男趁裴屿沉默,干脆抄起桌上玻璃杯就要往没铺地毯的地面上砸——
邝野一把握住林亚男的手腕。他一眼看穿林亚男举动中的威胁意味,毕竟以前也有混混砸了碗拿碎片弄伤了裴屿。
林亚男无法摆脱,高声道:“你干什么!”
邝野对这玩意儿很不待见,脸终于冷下来:“阿姨,您想清楚,您如果用这个威胁他,是能起作用——但从此以后,您和他之间就只剩下最后一道‘安危’来维系了,您真要这样吗?”
林亚男瞪视邝野,漫长的沉默后终于卸力,邝野也松开她,但把杯子拿远了:“抱歉。”
裴屿捏捏鼻梁,胃里翻搅的感觉终于压下去一些,但还是条件反射有点儿想吐。
裴屿手一摆,显然是烦透了,居然对林亚男说:“妈,我跟你沟通不了,我每次都抱着沟通的心态来找你,但跟你说话实在太累了,没几句就要跟你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再无限循环,我不想浪费时间。这样吧,另外一个当事人也在,干脆你们俩聊吧,我闭嘴听一会儿。”
邝野很轻一挑眉,显然在憋笑。
林亚男有那么一瞬间震惊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以置信挤出一句:“裴屿,你居然让一个外人代替你跟我沟通?”
“我从中学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痛苦和压力,基本都是你给我的,而所有的愉快和喘息基本都是他给我的——妈,他才是站在我这边的。你永远想推翻我、抹消我,只有他能让我‘成为我’,成为更好的我。”裴屿眼睛一抬,视线咄咄,说话不像从前顾虑那么多,反而更痛快,“随便拦个出租,师傅都能把他夸出花,他根本不需要证明他多优秀,你凭什么觉得是他带坏我而不是我该偷着乐?就算有人说他‘美中不足是个同性恋’,那些人也只能咬牙切齿羡慕嫉妒他未来能拿到的年薪,妈,同性恋不耽误赚钱的。显而易见我和他在一起才过得好,我不求你支持我理解我——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林亚男气急:“你!……”
被裴屿授为代表发言人的邝野夹在中间看着这对母子脸红脖子粗,只好出来当个理性派。
“阿姨,不知道我高中班主任您还有没有印象,就是那位被贴在展板上的特级教师牛仁。”邝野说话语调平稳,不疾不徐,让林亚男和裴屿都安静下来,“牛老其实有关注到您来学校找我。他私下和我聊,我也没藏着掖着,基本是抱着发泄的心态把来龙去脉全说了。但您知道牛老听完,开导了我什么吗?他说他从事教育工作二十年来,最大的费解就是——”
邝野几乎一字不落复述牛仁当时对他说的话:“人生而不同,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家长,要削尖了自己孩子的脑袋,让他们往同一个模子里钻呢?教大家一样的知识,意在公平,而非整齐,人终其一生要学会发扬所长,不是压抑天性,世界五彩斑斓,人没有权利消灭彩虹。”
邝野对林亚男笑了一下。
无论林亚男如何待他,他始终没有对林亚男不尊不敬过,也始终是那样坦荡的:“阿姨,裴屿他没做错什么,所以不需要改的。”
裴屿很深、很重地呼吸。
林亚男施在他肩头的压力,就这样被邝野不卑不亢地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