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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前来投诚,望大王仁者能仁,放过我城中百姓。”
霎时间万籁俱静,落雪渐渐覆了林安城的灰墙白瓦,也遮了男孩的头顶和肩膀。
有人自千军万马中有窥见了那披着落雪的如绸金发,只一眼,仿佛千年前就已干枯的孔雀河重新复苏,古老的胡杨林再次遇上了来自南方的风。
檐角的金铃响起,虞珵美在朱红色的院墙下中睁开一双碧眼。
这些天他总在走神,每每惊醒便是浑身冷汗,八年前的刀光血雨并不足以令他恐惧,他怕的从来不是过往,而是前路。
国子监内传来小皇子们散学的声音,虞珵美恭敬的站在门外,听先出来的九皇子对五皇子道:“又是这个狗奴才。”
大皇子扯着一副公鸭嗓嗤笑:“什么狗奴才,咱家小六离了这位虞大人怕是连路都不会走。”
身后是众人哄笑,小孩子们的恶意来得赤裸裸毫无遮掩。
虞珵美不甚在意,自始至终都弓着腰身,直到一双黑色的皂靴停在他眼下,跟着传来六皇子小如蚊吟的声音,“珵美,我又被徐太傅留堂了。”
虞珵美这才直起身,揉了揉腰,笑着道:“殿下还小,比不过大皇子是常事。”
三年前虞珵美刚入宫不久,巡逻时救下了落水的六皇子,六皇子的母亲因难产而死,收养他的文妃又始终不得宠,借了钱想要打赏虞珵美,被婉言拒绝后寝食难安,终被她寻了机会,主动像庆延帝请旨,要虞珵美作六皇子伴读。
此刻,十四岁的殷峙站在落日的余晖中望着银杏树下的虞珵美,微风和煦,满目的金色让他不禁感慨:“珵美,你在发光。”
虞珵美扑哧笑开,牵起了殷峙的手,将人抱上马,“说什么胡话,你娘还在等你。”
“我不想回去,回去了娘又该训我,”他坐在虞珵美胸前抱怨:“我又不想当皇帝,为什么非要背那些书!”
虞珵美从未受读书之苦,也就安慰不了他,遂岔开了话题,“今晚公主大宴,小殿下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殷峙探头向后,问道:“陛下真要将大姐嫁人?大姐才十七岁,嫁到北疆我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虞珵美安慰道:“长公主不会远嫁,日后你还可以去公主府找她玩。”
殷峙惊讶:“不远嫁?难不成杜家的小将军要做上门女婿?他爹可是六镇总督,能同意吗?”
然而这次,虞珵美没有回答他。
第4章
他将殷峙送回宫,赶去禁军大营时见总头领岳千秋已经在训话,虞珵美顺着墙边摸进门,被兵部侍郎的小公子许文昌喊住,两人向来不对付,他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虞大人这是被走后门走习惯了,连前门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能编进禁军的大都是些仕途走不通的官宦子弟,除了舞刀弄枪也只有嘴皮子功夫颇为厉害。
左右已被揭穿,虞珵美索性挺直了腰板,翠眼一眯,似笑非笑道:“这话说得,许大人好像亲眼见过似的,是不是我走的时候你都在屁股后面瞧着?还是说,许大人对此道颇具经验,想要指点在下一二?”
许文昌的一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就有那么点儿挂不住的意思,未等他冲上前,只听头顶传来岳千秋的一声呵斥,“吵什么吵!你俩明天回营里领罚,其余还有想受罚的大可以站出来陪他们一起!”
值一夜班第二天还要挨板子,这种倒霉事儿傻子才愿意干。
纵使许文昌党羽颇多,也没人敢来出头,纷纷如绑了嘴的鹌鹑,脑袋缩得恨不能只露出俩眼。
散会后虞珵美领到了自己小队的值守表,不禁苦笑——今夜他要守的是西宫。
西宫大都是宫女娘娘们的住处,平日一个赛一个的闲,屁大点的事儿不消半天便可传得人尽皆知。
虞珵美心知范德尚大约早已打过招呼,特地将这么个极易被人发现的地儿留给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北方霜降得早,过了十月底,夜风开始变得冷硬。
虞珵美曾在北疆的互市待过几年,那日子不好过,吃穿都不足,冬日里的雪片子足有小孩拳头那么大,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
人人都知他卖父求荣,虽然明面上不说,却会在暗地里使绊子,缺衣少食是常事,被排挤去苦寒之地连守几天几夜也不是没有过。
虞闻溪怨怼他,全不顾现下只剩兄妹二人。
家破人亡,虞珵美仍旧想要她继续做她的名门闺秀,自己不识字没关系,但闻溪不行,他重金将妹妹送去了最好的学堂,闻溪十指不沾阳春水,虞珵美就拖着病痛的身子去给两人洗衣做饭,六年来可谓无微不至任劳任怨,谁曾想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虞盛年救他养他,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他很脏,但他要他的女儿堂堂正正。
最终是巡查军务的范德尚救了兄妹二人,只是从一个狼窝带到了另一个狼窝,虽还是万分凶险,却能吃饱穿暖。
对此,虞珵美很知足。
秋冬交替之时正是痹症发作的节气,虞城美带队在西宫来回转了几圈就有些受不了。正想差人去寻个手炉时,听背后有人喊了声:“虞大人。”
回过头,明亮的宫灯下站着的正是今晚宴会的主角——安平长公主。
虞珵美遣了左右,带着安平公主到了处四下无人的僻静地,忧心道:“殿下怎么来了?这个节骨眼上被传出去只怕会污了殿下的声誉。”
安平将一个绣着凤凰的荷包递给他,里头正是只烧得滚烫的手炉。
自奉天殿方向吹来的风将檐角的铃铛被吹得叮当作响,鼓乐声庄严肃穆,想必是贵客们皆已落座。
虞珵美听安平抽抽搭搭地道:“我不怕的,杜家不要我才好,我不想嫁的”
是了,任谁都不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纵使那人权官达贵家世显赫,可对于金枝玉叶的公主来说,这些东西偏偏最不值钱。
第5章
虞珵美正欲宽慰公主,抬眼便见一盏忽明忽暗的宫灯由远至近。来人脑袋尖尖脚步急促,可不就是常守在太华殿外的小福子。
小福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膝盖缓了好一阵儿才道:“陛下急了,要,要殿下快些过去!”
安平听罢,蹙眉嗔道:“怕我跑了似的。”话虽这样说,却还是同虞珵美仔细道别。
虞珵美朝她挥挥手,颇有种依依惜别的味道,看得小福子一愣一愣,待公主离去,这才凑近谄笑:“虞大人可真是了不得。”
虞珵美瞥他一眼,“有话直说。”
小福子连忙解释:“大人误会了,小的是觉着这宫里要论谁最受赏识,除了您,怕是无出其右。”
虞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