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车上……他们还没到。”
眼看着吴越的脸再次瞬间黑了下去,沈逾之将自己蒙了一层尘土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只能说是相对整洁的里衣。
“听他的,我去。”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去,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了低着头扣腕表带的沈逾之。
“二十五、二十四……沈逾之,你只有二十秒的考虑时间了。”周忱的声音仍旧不断地在几人耳边响起:“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我现在没有任何耐心。”
见屋内一片寂静,沈逾之继续快速地说道:“至于人质的交换……我希望吴黎,你能和我一起去。”
“我?”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逾之不看也知道是由吴越和吴黎发出的。
吴越面色不善,单手抓住沈逾之的手腕。能看得出来他的力气并不算小,沈逾之被捏住的那处浅浅泛起了几分白色:“她已经因为你被绑架过一次了。”
“我之所以同意吴黎能参与这个案件,是因为她所处在的是大后方……你要她直接接触周忱?我不同意。”
然而沈逾之却没有回话,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视了吴越说的话。他只是看向了面露惊愕的吴黎,又问了一遍:“吴黎,你怎么想的。”
吴黎垂下了双眼,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逾之,但她又不敢看向沈逾之——因为沈逾之那双几乎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双眼总是想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信服的感觉,她怕她多看几秒钟便将他那几乎是有些无理地要求应了下来。
就像在她被绑架之初,也是看着沈逾之那双深色的瞳孔,渐渐的从无垠的恐惧中淌了过来。
不过就算是她的无声逃避,也无法逃离现在的状况——周忱的声音仍旧在她的耳边响着。就像……本身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就在吴黎手足无措之时,她感到自己的肩膀上被轻轻按压了一下,随后一道女声在她耳边炸开——
“我和你一起。”叶迟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笑意,反而是一种几乎没有在出现过的表情占据了那张清秀又艳丽的脸。
沈逾之几乎是没有迟疑地说道,大概是曾经考虑过这个选择:“你不行。”
“你要的无非是一个看起来柔弱又没有攻击性的角色带着那些人回来,我很会演这一类角色。如果你有其他的担心,那么我完全可以不让他看到我脸……你应该知道,他不可能会认出来的。”
叶迟继续道:“而且他的目标在于你,就算是认出来了是我——”
“他也不会为了要我的命牺牲掉这个机会的。”
“除非,他本身就想要毁约,本身就想要那些人的命。”
叶迟毫不畏惧地和沈逾之对视:“以我对他那乖张个性的了解,我甚至认为这种可能性要更大——我比吴黎更合适和你一起去。”
在叶迟说完后,沈逾之仅仅是思考了半秒,便接受了她的提议。他点了点头:“好,你和我一起去。”
随后,沈逾之的眼神掠过蒋磬,似乎是下意识地停留了不到零点几秒钟的时间。等蒋磬反应过来时,对方便已经错开了目光,看向了自己身侧的窗户。
“麻烦吴队长给我一个定位器,我猜不透他会带我去哪里,也猜不透他会不会要求我离开这里。”沈逾之说道:“所以保险起见,要是他要带我离开的话,除了定位器,我还会在沿途留下记号标记方向。”
“同时,我建议你们在我和周忱离开后的十五分钟再试着寻找我们的位置。钟霁死了,周青临也被他杀死了,你们又折掉了他贩DU的资金链,周忱现在也只能是强弩之末了。”
“……我还不想死。”沈逾之沉默了半刻:“所以这半个小时,既是我留出来我和他的时间,也是给你们带着武警到现场的时间。”
众人对沈逾之的安排并没有异议。蒋磬从吴越的手中接过一只完好的定位器,十分谨慎地贴在了沈逾之高领毛衣的内侧,紧贴着他那被毛绒摩擦得有些发红的颈侧。
沈逾之任由蒋磬的指尖轻轻从他的脖颈侧掠过。那滚烫的指腹蹭过他冰凉的皮肤,这让他有了一种又亲密又私密的错觉——屋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蒋磬的指尖在自己的皮肤上停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身体的温度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多么的……灼热。
更没有人知道从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了一阵怎样异样的感觉。
“好了。”蒋磬的指尖从沈逾之的颈侧离开,而沈逾之却下意识地摸上了那截皮肤。
或许是沈逾之的表情有那么几分不易察觉的迷茫,蒋磬便重新解释道:“定位器安装好了。你还可以通过这个小东西联系到我们……只是我觉得这么做并不安全。”
沈逾之将手垂回身侧,点了点头,向着屋外走去。
“最后十秒钟了,沈逾之——十、九……”
蒋磬看着沈逾之的背影即将融入夜色之中,再次走向那深不可测的漆黑中,只是他的心情此刻却异常地十分平静。
很难讲蒋磬的那份平静究竟是源于什么。或许是沈逾之那份情绪也感染到了他,又或许是像初学游泳的孩童第一次踩到了游泳池底。总之蒋磬仿佛是忽然有了一份意外的笃定,他笃定沈逾之必然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沈逾之走到门口,在周忱最后几秒钟的倒计时钟停住了脚步,随即竟然忽然转头,在吴越、吴黎,甚至是叶迟的惊愕之中快步走到了蒋磬面前。
他没有说任何话,甚至是没有任何和蒋磬之间的眼神交流。他抬起右手扣在了蒋磬的后脑,将他向着自己的方向带去。同时他又微微仰头,柔软的唇便如此轻易地和蒋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蒋磬曾听人讲过,当人的精神在极度专注之时所感知到的时间与平日中所感知到的完全不同,就如同许多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兵从战场上退下时都会和自己的家人朋友说,他曾见到过子弹的轨道。
那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仅仅停留了一秒钟沈逾之便匆匆挪开了。但是蒋磬却几乎能够看到沈逾之的每一个小动作,他的抬手的动作、五指压在自己头发上的动作,吻过来时候的动作……这一秒钟,仿佛对他来讲久到能够海枯石烂,久到能够水滴石穿。
“……”
沈逾之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抿了抿嘴,转回了身。
他带着叶迟重新步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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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你在这个村子多少年了?”
周忱身靠着树干,企图和面前瑟瑟发抖的老太太聊天:
“工资多少?孩子多大了?孩子有对象没?”
也不知道那老太太听没听清楚那一串问题,她连连向后退了好急步,甚至连平时蹒跚的步子都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