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近十度。
沈逾之的头歪靠在轿车的车窗旁边。他紧闭着双眼,额头随着车辆的颠簸断断续续地磕在了玻璃窗上。只是他的脸侧不知被谁塞了一个小巧的记忆枕,所以尽管沈逾之看上去眉头攒得很紧,但其实这并不平稳的车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沈逾之的侧脸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在记忆枕上,他的肩膀上搭着一件不属于他的厚外套,而他自己的风衣则在他的随意放在真皮座椅的手边露出来了一个小角——沈逾之的面颊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车颠簸了两下,沈逾之的眉头又深了几度,无法抑制地咳嗽了几声。
——临城降温了。
钟霁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却十分憋屈地缩在车窗边上。显然这个姿势并不是很舒服,他没坚持多久便将胳膊肘放下,但这样一来他就更不知道自己的左臂何处安放了。
他轻啧一声,再次将胳膊委委屈屈地搭了回去,随即泄愤般踩了脚油门,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后排不省人事的那个人难捱的哼声。
“你有病?”叶迟的声音很冷,她抱着双臂转头看向钟霁:“你准备带着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钟霁冷笑着回敬道:“你和姓沈的一起去死就行,我还想多活几年。”
叶迟不想继续和对方进行没有丝毫意义地对话,一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还要和钟霁共处几个小时的事实。她不耐烦地扯松了安全带,侧过头看向窗外向后极速消逝的风景。
不过此刻,后排却传来了一声出乎意料的调停声。那人就坐在还在昏睡的沈逾之身边,压低声音警告两人道:
“小声点,他还在睡觉。”
钟霁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并不服气,但还是闭上了嘴。叶迟则是单手撑着下巴,冲着玻璃翻了个白眼。
在长途行驶的车上睡觉并不是一个十分舒适的体验,尤其是对于伤寒发热了的沈逾之来讲。沈逾之只觉得自己极冷又热,浑身上下一边冻得发抖又一边生出了一层薄汗。他的左手动了动,却被他身边的男人塞回到了外套内,又十分仔细地帮他把衣服重新掖好。
沈逾之还在发热。半梦半醒间,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人在他身边对他的动作。
只是梦里的他似乎重新似乎站回了当初与谢致君对峙的那个天台,只是他和谢致君的位置发生了调换——他站在了天台的旁边,而谢致君正拿着一把75式对准自己的眉心,嘴巴开开合合说着些他完全听不清楚的话。
沈逾之的胳膊微微发抖,他胳膊上那道被他自己亲手烙下,并且早就已经痊愈了的枪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而他身边的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了沈逾之的不安。他的手掌轻轻搭在了沈逾之的背上顺了顺,见这对于沈逾之发抖的身体没有丝毫缓解后,想了想后还是从包中拿出来了一块包装上写满写英文、精美的巧克力,剥开塞进了沈逾之的口中。
如他所愿,沈逾之一直蹙紧的眉毛也因为入口的甜味而舒展开来——然而这丝丝甜意散去后,剩下的便是令人难以忍受的酸涩和源自喉口的肿痛。
天色暗了下去,这条新建国道上只有他们一辆汽车在其中穿行。而除去仍旧昏迷的沈逾之,几人之间的气氛也悄然间变得十分微妙。
叶迟看了眼空旷的后视镜,随后微微侧头向后排座位,语气不善地说道:“你——”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逾之一震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而她似乎也是找回了理智,停顿片刻才问道:“还有多久?”
那人并不回答,白皙的右手搭在沈逾之的身侧,擦着他的手背,平行摆在沈逾之的手边。
就在叶迟自讨没趣地转回头,以为得不到那人回答的时候,不想他却忽然开了口。若要是沈逾之醒着,便能发现那人的声音仔细听去竟然十足的耳熟:
“前面五公里,有个村子。”
叶迟一愣,没想到从那人口中听到的回答竟然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下车给他买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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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午是有遇到过沈学长,当时我是想找他要一下前几个月他的一个实验数据,正好我最近的课题需要……我就想偷个懒。”
吴越F大校园里站着,与面前的男生交谈着,企图找出一些关于沈逾之失踪的线索。而蒋磬却侧身对着两人,左手轻轻阻隔住席卷而来的寒风,右手拇指按在了火机上,“啪”的一声一束火苗便在他掌心的簇拥下应运而生。他将口中叼着的香烟凑近橘黄色的火光,瞬间尼古丁混着焦油的味道便冲进了他的肺中,脑中的各种杂乱的线索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他说最后一次见到沈逾之是在今天下午的一点左右——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食堂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许久不见’的沈逾之端着吃剩的餐盘若有所思地在食堂走着。”
蒋磬吐出一片烟雾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吴越。
“他说沈逾之看起来并不像知道之前申请那个叫氯丙嗪的处方药的样子——也给我一根。”
大概是见到蒋磬抽烟,吴越的烟瘾也上来了。他扬了扬下巴说道:“我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纯靠尼古丁吊着续命……你哪来的烟,给我也来一根。”
“从你衣服兜里摸的。”蒋磬抬起胳膊指向吴越脱在一旁的警服外套:“你自己拿去。”
吴越顺着蒋磬所指的方向十分顺利地翻出了一盒开了封的烟盒,结果看过去竟然发现那烟和他自己常抽的是一个品牌。于是吴越又定眼一看,果然是自己前段时间扔在警局的那半盒烟。
“我就说我记着我有半盒烟扔局里找不着了,”吴越咬着滤嘴含糊地说道:“被你拿走了啊。”
蒋磬将很快抽完的烟屁股按灭在了几米远的垃圾桶的铁皮上,顺手将半截烟蒂扔进了垃圾桶内,没有理睬吴越的闲聊:“周超那的酒店记录有叶迟,昨天晚上和秦亮出门的人就是她没错了。现在沈逾之的学弟又说找他申请处方药的人是沈逾之,但是后者却完全不知情。”
“我觉得现在为止已经很清晰了,叶迟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冒充沈逾之策划谋杀……叶迟她人呢?”
吴越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后又摇了摇头。他好像是有什么顾虑,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想要谋杀这么多成年男性对一个叶迟这种身材娇小的女性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我的意思是她的背后可能还有同伙。”
“你等会。”蒋磬听闻吴越提出的问题后没有惊讶,反而是叫来了不远处的干警。那干警负责的是走访相关学生,被蒋磬叫来前还在和一名学生做着笔录。
“蒋哥,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