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用黑色马克笔标记过的光盘,仔细放回了文件袋中:“他们三组和我们不太一样,只能说……嗯……匪气比较重,比较——放飞自我?”
沈逾之下意识抬了抬嘴角说道:“看来我们吴警官还是没让我见识到很多黑暗面的。”
蒋磬见沈逾之放松了几分,也不由笑了笑。他将装着光盘的文件袋递给沈逾之问道:“你觉得呢?”
“我和刘组长的意见一样,”沈逾之看向那份纯白的文件袋,顿了一下才接过来:“常德岗是来顶罪的。”
沈逾之竖起了三根指头,在蒋磬面前晃了晃:“我的理由有三点——首先据我所知,死者的小区是一个偏高档的小区。常德岗作为一个出租车司机,时常会出入一些高端小区,而他进入死者小区时在门卫那里都是登记过的,他不会不知道。而且就算是没做过登记,门卫那里的监控也是能见到他尾随死者的录像……他们会第一时间找上门——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必须铤而走险的理由。”
“其二,”沈逾之蹙紧眉头,微微合上双眼:“他中间……有多次说谎的痕迹。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主观推测,只能作为佐证。他不停重复的小动作、思考回忆时的语序,无一不是在告诉我——他在说谎。”
“刘组长最后提出的那个问题十分精妙,他发现了常德岗的软肋——也就是他的家庭。在他的女儿被提及时,他明显变得躁动不安。但是在他的一番权衡中他得出了结论……顶罪这件事要比他自己的家庭更加有重要,顶下这个杀人的罪名或许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优选择。”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沈逾之将金边眼镜摘下,放在掌心反复把玩了起来。
“常德岗不具备一个杀人分尸犯人的心理素质,也不具备一个犯人自首的特质。”
“……准确的说,不管是先天因素还是后天因素,常德岗不具备任何杀人犯的条件。”
第94章在明在暗
94
沈逾之从蒋磬手中接过F大教授分尸案的卷宗,直接无视掉了卷宗外所贴下的长长一片封条,指尖一捻捏在边条就将卷宗扯开了。
他翻了翻里面折叠完好的一叠文件,发现那牛津纸袋中除了刚刚看过的文字版审讯记录,还有就是当时现场的一些调查记录和尸检报告。
“当时的重要文件都在这里面了,里面也有些当时案发现场的照片。不过那些照片我看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刘海涵也说当时现场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基本与常德岗描述的一致。”
蒋磬停顿一下,目光扫向沈逾之身上,随后继续说道:“只是——我们还有一个疑点常德岗无法解释。”
沈逾之从卷宗中拔出眼,抬起头来看向蒋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常德岗身材中等,比我们的死者有着近十厘米的身高差。同时,长年累月地跑出租车也让他的腰部有些许隐疾。然而我们现场能得到的痕迹可以看到,在死者发现常德岗之后,死者与常德岗进行了一波激烈的搏斗。”
“常德岗和死者的身上,我们发现了有两处伤痕无法吻合。”
蒋磬说着便又从茶几上拿起来了一份文件,只是这份文件的封皮牛津纸袋上却没有任何的封条或者文字说明:“这是刘海涵提供的常德岗的体检和伤痕鉴定报告。”
沈逾之点点头,后背向后靠去,整个人投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有疑点还是结案了吗?邓局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蒋磬回答道:“但是……这两处伤痕实在是太不明显,甚至将它们强行解释为生活中意外的磕磕绊绊都完全能解释的通。”
沈逾之探头看向蒋磬手中的几张照片,蒋磬微微降低了几寸右手的高度,以便让沈逾之更加方便地看到他手中的照片。
“常德岗的腰部有瘀伤……还有死者,这是——”
“股外侧。”蒋磬解释道:“左腿外侧,看上去像是一道被踢上去的痕迹。”
沈逾之接过那两张照片,反复看过几遍后问道:“常德岗自首的时候腰没事吗?”
“没有。”蒋磬摇摇头:“这也是我们所怀疑的疑点……常德岗患有腰间盘突出,同时腰部的问题基本能算作每个老出租车司机的职业病了。他腰部的瘀伤如果是与死者搏斗所致的,那么他现在的活动必不可能像那天一样自若。”
“常德岗怎么解释的?”
“他一口咬定是他自首的前一天不小心碰到留下的淤青。”蒋磬说道:“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想。三组他们没有证据,就只能当作是他说那般处理了。”
沈逾之将右手托在自己的脸侧,将那几张照片放回到桌面上,指了指另一份文件:“这是杀妻案的卷宗吗?之前我一直就很好奇这个案子,当时在新闻里也见过一次。敢在闹市口杀人的凶手可并不常见。”
“是这一份,你看就行,这是咱们组的案子。”
“不过……如果按照刚刚你说的那样,这个杀妻案的凶手似乎也与他犯下的案件不符合。”
蒋磬似乎是被沈逾之点醒了,顺着他刚刚的逻辑也继续分析了下去:“那个杀妻案的凶手是在闹市中当街杀人,在场的群众不少,也有许多的目击证人,所以他是犯罪凶手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疑点。”
“但是,这起杀妻案最大的疑点是那个凶手……他在他的亲人、朋友、同事的口中都是一个善良又平和的好人,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当街行凶——根据我们之前的猜测,大概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他,才使得他犯下如此重案。”
蒋磬言止于此,忽然猛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沈逾之,就连声音中也带了几分不确定:“这次的案子也是和他们……有关?”
沈逾之发觉蒋磬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他将左手搭在他的右手上,认真地与他对视了几秒后,缓缓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蒋磬,不要陷入杯弓蛇影的情绪之中。”
沈逾之的拇指掠过了蒋磬的耳垂,一路滑下,贴在了他的脸侧,感受到了蒋磬下巴附近的短茬蹭在他的手心,让他忍不住又来回轻摸了几下。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这两起分尸案吗?这两起案件的疑点都非常多,如果能证明这两起案子有足够多的相似之处,我们就可以叫停三组那起案子的司法流程,重新定案了。”
蒋磬似乎冷静下来了,他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了下去。随后,蒋磬反手捉住了沈逾之的手腕,侧头吻了一下。
“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如果这两起案子真的与他们有关——”
“那么到时候真正坐不住的应该是那个内奸,应该是他们。”
“……而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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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逾之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