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沈铎说:“纡尊降贵,沈家真是屈才。”
副总赶忙摇头,直说他过誉。
沈铎冷笑起来:“过誉?怎么算过誉,你伺候我二哥那么久,到了颐品也一样用心,不是么。”
他意有所指,话锋又太过尖锐,副总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连扶着他手臂的宁予桐都愣住了。
副总不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他回想自己在寿宴上的所有举动,心说自己应该比在场所有宾客都到得晚,并且一上桌就开始应酬,也就是后面出来接了个电话他们才有机会碰面,天晓得哪里招惹了这尊活阎王。他绞尽脑汁仍是疑惑,但生意人的敏锐使他意识到沈铎不悦的关键或许在于他身边的宁予桐,可这么一想就更奇怪了,他们在别院偶遇,彼时宁予桐心绪不佳,见了他都只当不认识,是他大胆出声才跟他搭上了话——难道打招呼也有错么,副总很是无辜。那小少爷在他自报家门后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他听闻他出了车祸,意外之后宁家封锁消息低调异常,外人无从得知内情,因此他借着问安想聊聊近况,但刚交谈宁予桐就坦然告诉他自己因为脑震荡丧失了部分记忆,所以他反过来问他,问他以前接管颐品的因由、问管事时的行径,问自家艺人们的八卦,还有难缠的董事会和离开的契机……有些细节他能对上一点,而有些依旧模糊,最后走出别院时副总正和他说到他的助理,一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在职时经常同他一起瓜分点心零食,也一起说过老家伙们的坏话。他离任之后,不到半个月她也被调走了,去处不错,是宁氏参股的一家地方卫视。
这不就是他们共事时的回忆么。副总又想起蒋锐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愈发不解。
气氛微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铎在迁怒,副总不好接茬,一片低压中还是宁家小少爷先开了口,他向副总道歉,说自己酒量大退且实在是不舒服,不得不先走一步。
副总很有眼力见儿地应承下来,说是自己叨扰,蒋锐也立刻顺着台阶下,说:“不舒服了?那先回席上去吧,我叫医生过来。”
宁予桐摇头,就势牵住了沈铎的手并与他十指相扣,说他想要回家。
蒋锐说那怎么行,酒醒了再回吧,我还叫人准备了好多炮仗盒子呢,你不喜欢么。
宁家小少爷仍是婉拒。
沈铎依然盯着副总看,目光如鹰隼凌厉,阴鸷的眼神里警告意味浓重,但在宁予桐的催促之下他最终还是放过了他。他们跟蒋锐作别,随后沈铎便一言不发拉着小孩儿的手带他离开了中庭,两个保镖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彼此擦肩而过,蒋锐只觉得头疼——发小的脸色让他记起从前,十七八出头的年纪,他使坏把宁予桐骗进会所包厢喂了酒,他从外头追来一拳将他打成乌眼儿鸡的时候也是这副冷血薄情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还分开过那么久,纠缠到现在结果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不仅只增不减,还变得越来越离谱,当真是吃罪不起了。
骗子不好当,只是养人养得这样提心吊胆了还不走,等什么呢。
里外不是人的蒋家大公子抱怨无果,只好摇着头叫住了上前作别的副总。他盛情邀请他一同前往后山的观景台,那是刚刚完工的新筑,地势高阔视野清晰,礼花盛放的美景一览无余,左右还有时间,他们不妨再好好聊一聊。
寿宴未散,入夜后山道寂静宽阔,道旁树影萧瑟,路灯下驶过的车辆亦是寥寥可数。
四下只有车轮碾过柏油路面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宁予桐闭眼假寐,他没有撒谎,刚才酒劲儿上来了,他头晕得厉害,不走是不行的。车厢里没人说话,沈铎抱他上车后便罕见地陷入了沉默,只在偶有急弯颠簸时拢紧了他并无声亲吻他的发顶,他试图让他安心,但尽管如此,他在相处时极少表露的强烈的怒气仍然让宁家小少爷不解,他无需抬头都知道他脸色阴沉,所以在车子驶入山间一段隧道之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橙黄的光影里他努力回想副总的名字,说,他只是无意间和我撞上的,蒋锐小题大做,你也太刻薄。
他从未替人辩解过。沈铎瞥了一眼前头开车的两个背影僵硬如塑像的保镖,环着他的那只手活动了几下指节,有一会儿才找出副总的罪责来:“……他灌你酒。”
哪儿有那么夸张,不过两杯香槟。宁予桐说:“是我自己要喝的,而且出门在外,你管得太过了。”
沈铎深吸了一口气,但知他不满不敢叹得太重,只能克制地咬住了后槽牙。一个副总已经扰得人不能安生,他不想跟小孩儿谈起保镖们的失职,到时候拦不住质问不说,要是一气之下连保镖都不让跟就更麻烦了——这件事情再聊下去只会让彼此心情更加糟糕,因此他只好解释,颐品的副总是沈煜钦推荐的人,但放在你身边却不能好好儿辅佐你,叫你四处应酬喝出了胃疾,我现在只点他一两句,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蛮不讲理。家里的兄长们在外当座上宾都得喝几杯呢。
“你都说是应酬了,”宁予桐轻笑,无奈说:“我的名声可不是站着当花瓶赚来的。”
沈铎低头打量他松展开的眉心,顿了几秒才说:“你知道了?”
宁予桐说:“知道了。”
沈铎喉结微动:“……知道什么?”
“还能有什么,他夸我厉害,惋惜我没能继续留在颐品。”
宁予桐一面说着话一面从他怀里坐起来,原本披在肩头的西装外套堪堪往下掉,沈铎弯腰去捞,反倒被他顺势搂住脖颈,像只撒娇的猫儿似的亲昵地贴近了。他笑眯眯抵着他的鼻尖,说,惋惜又有什么用呢,我都不记得了。但我现在也很厉害呀,演得可好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暗沉沉的车厢里他笑得狡黠得意,沈铎有一瞬间失神,但不等他坐实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车子穿出隧道,宁予桐立即被窗外噼里啪啦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离主城区至少还有十来分钟,但显然山庄里头的观礼已经开始,升空乍放的烟花泛着金灿灿的火光,一时间夜空透亮,被山道横贯而过的湖水也荡漾波光,倒映着一池海市蜃楼般的美景。
沈铎对眼前的物事毫无兴趣,后背渗出冷汗,他抓着外套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起,然而从他怀里挪到车窗边远眺的宁予桐并未察觉异样,他仰着小脸儿一心一意只顾看,一直等到接二连三的响动歇下去了才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的眼睛叫月色照得晶亮,但人仍有疲态。沈铎缓缓松开手,镇定地将外套放到一旁,正要打电话叫医生候命,宁予桐却突然转头,问他记不记得从前守岁时他们也一起放过烟花。
毫无预兆。但沈铎旋即反应过来,说记得。
他当然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