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都没有了,只摁着太阳穴让管家继续回前头听差。
如此一通忙碌,等收线时已经是午后四点多钟的光景了。会议仍以驳回方案宣告结束,欧洲子公司的负责人还想争取,然而总部的秘书却先一步挂断了他们的通讯。
如若不是委托人背景特殊,宁予杭真的不愿意浪费时间来同一群不顶用的下属讨论这些根本毫无意义的举措。他真是上了年纪,糊涂透顶了才会来参加这场会议,那家德国厂商是对方一早精挑细选看中的,之所以将事情交给他,无非是信赖宁家在海外多年拓展积累下来的基底,倘若真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找到替代品,那他也不至于单为这一桩小小的标案烦心数月。
办不好,损失的就是整个家族的声誉。
宁予杭眯眼盯住了一片漆黑的屏幕,反复考虑是否应该将南美另一家同样从事MCU制造的科技公司用来承担这件事的风险,但那本来就是个极为敏感的地带,一旦选择这么做,日后若有争端那么宁家必然无法顺利脱身,甚至也容易就此被人捏住一处要害。
他举棋不定,因此更加恼怒和祉与蒋氏出手的动机,正暗咒,书房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很轻,单敲了两下便停住了。宁予杭要开口,但略一思忖,又只管枕在椅背上不动弹。外头等了片刻,见没有回应,书房的门把很快被拧开了,似乎顾忌他还在开会,一开始那人只是谨慎地探了个脑袋,等确定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了,他才大大方方开门进来,乖巧地叫了一声大哥。
进门的没有旁人,正是他那任性妄为的弟弟。
第57章亲兄弟也未必是一家人
宁家小少爷是独自一人回家的。
沈铎原先打算同他一道来,但还没出发就被蒋锐叫走了——蒋锐有急事,沈铎接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因此他将前因后果听得清清楚楚,大抵是说他们手里一桩标案出了问题,先前双方团队拉锯月余才敲定作价,但就在交易前夕,蒋氏却突然被告知呈报的文件出现了纰漏。
哪里会有什么纰漏,唯一的纰漏就是顶头把门的那位和沈铎一个姓。
这结果叫蒋锐在电话里毫无风度骂娘,旁的不论,这笔竞标时就已经得罪人的生意关乎他多年筹划的一条暗线,同时也是和祉在境外的初次试水,蒋家丢了这单买卖大不了他打落牙齿和血吞,可和祉要是踏不出这一步,往后不知还要在国内遭受多少刁难。
一群没长眼的王八蛋,还没真正失势就要踩到他们头顶来作威作福了,不给个教训怎么行,至于那什么见鬼的百日宴,错过就是错过了,又不是顶要紧的事情,况且这时候回半山,沈铎不是自讨没趣么。
老三,你该不会真想跟宁家那几个兄弟待着吧?!他在那头抱怨。
沈铎当时就想把电话挂掉了,但宁予桐没让。
宁家小少爷不了解其中的过节,可动物般灵敏的直觉叫他意识到这或许跟家里的兄长脱不了干系,他想起住院时母亲的一番解释,后来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沈铎陪着回家了。
你该去办正事。他对沈铎说。
然而他的恋人只将手机倒扣在一旁,就着跨坐的姿势将他往怀里捞,好半天,问,生气了?
他摇了摇头。
这没什么值得生气的,蒋锐说的是实话,宁家兄弟不好相处,在外头在家里都是一样的。即便明面上和沈铎有嫌隙的只是宁予杭,可他不敢保证另外两个哥哥没有相同的心思,他们贯来睚眦必报,如果真的因为一桩标案加深了从前的矛盾,那他没有任何信心保证自己能够让他们共处一室而不出任何意外。
或许换成从前的宁予桐便能习惯且善于调和双方的关系,但现在他失忆了,没有记忆便毫无用处,对此他只感到无比为难。
我听出来了,他解释,蒋锐很着急。
沈铎似乎不愿失约,安抚一般亲他的指尖,平静说,没什么。
如果真的很棘手,那你不用陪我回去了。他坚持道。
不棘手,沈铎说,是你蒋哥沉不住气。
那你帮帮他么。他替被挂了电话的蒋锐求情。
沈铎失笑,抵着鼻尖问他,这么不愿意带我回去?
宁家小少爷被他问住了,愣了半晌,没找到辩解的说辞,最后只能沮丧地把脑袋埋进他肩头。
……可我不想你受委屈。他闷声嘀咕。
他很早便想这么说了。半山对他而言是家,可至于沈铎,他所拥有的恐怕只是数不清的约束和来自血亲的无休止的冷漠,他回去做什么呢,更何况此时他还和家里断了关系,生意上面临诸多难题,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叫他为了一遭百日宴再去面对那些苛责和白眼。他一直想劝他的,从端午时他在饭桌上答应保姆阿姨开始,他就一直想找个什么理由恳求恋人不要回去。
也就这时他才格外懊悔自己失忆前的疯狂行径。
话说得不能更直白了,他不确定沈铎听没听懂,也不知道他听懂之后会不会生气。原本一下下轻拍他后背的手已经停了下来,因此他只好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得更深,但手脚仍然如同蜘蛛网似的将人缠得牢牢的。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主卧里一时间只有外头传来的遥远又细微的风声。沉默得越久宁家小少爷越没有底气,他想或许自己应该再好好解释,至少不能让沈铎误会他的本意,他逐渐不安,但正要开口,却只听沈铎低声叫他乖宝,要他把头抬起来。
他一下子便坐直了,紧张打量眼前的恋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仰着头小声说。
沈铎的手掌落在他后腰上,如同抚摸猫咪一样缓慢耐心动作着。他并不着急回答,但是沉默地垂眼来看他,眼底的温柔叫人失神沉溺,有片刻,他贴过来亲吻了他的脸颊。
我知道。沈铎说。
他仿佛在刻意压制着某些情绪,但没等宁予桐确认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跟他商量,我待会儿给司机打电话,你先回半山,我去见蒋锐,等事情谈完了再接你回家,有可能提前,也有可能延误,总之你安心等我,也趁这个机会陪宁姨说说话。
这不还是得见面么。宁家小少爷犹豫说,司机也能送我回家呀。
我不放心。沈铎扣紧了他的手指,态度坚决。
谈到这个份儿上,他大概是不会再让步了,宁予桐只好乖乖点头。
一通折腾下来,最后还是家里的司机来接他回半山。车子开出地库的时候日光正浓,外头的景观草木连带高耸入云的建筑都被照得白花花一片,他只瞧了一眼就恹恹窝进了后座。
认真算起来,这是车祸之后他头一次回家,入伏以来他苦夏,又怕热得很,别说出门,有时就连同旁人交流的兴致都没有,倘若不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