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保留着依山傍水的景观,花草掩映的建筑群落价格不菲,却胜在安保严格又极为清静,周围的住户彼此没有往来,偶有几声虫鸣鸟叫之外,便再也见不着什么嘈杂的物事。
当初代为交易时秘书原以为它只是上司购置的房产之一,或许闲置或许用以投资,拿它来当避世修身的落脚地,这反倒不在她意料之内。毕竟谁能想到沈家三少也有厌恶交际的时候。
外头是阴雨天,书房却敞着窗,旁侧栽种的香泡树长势茂密,枝叶蜿蜒伸展着爬上窗台。沈铎沉默半晌才说:“他要什么我给他什么,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选的。”
沈之虞简直要抓狂,她想说那是因为你不忠在先,但话到嘴边她又意识到这样的指责不过是徒劳之举。她太了解沈铎的性格了,叫他藕断丝连的情人至今只有一个例外,回国前千叮万嘱还是没能拦住他们的接触,大概她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宁家那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这无疑是一个令她更加不悦的发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指腹紧紧摁住太阳穴:“阿铎,宁予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都不惜为了他背叛尤杨,甚至不顾你们在美国的婚姻关系——”
沈铎实在不想听谁再提起这个话题了。他打断了沈之虞的话:“出轨我认,按照协议,该补偿的我一个不落都会给他,至于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沈之虞不肯罢休:“宁予桐真的值得你这么做?”
沈铎骤然暴喝:“我说了不用你来管!”
“所以你和尤杨在一起只是一场胡闹吗?!”做姐姐的恨不得跳起来打他。
“胡闹?”沈铎讽刺地笑了一声:“随你怎么想吧。”
沈之虞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刻,沈铎便关掉了他们的通话。
这时候再问是不是胡闹又有什么意义,沈铎在淅沥雨声里漠然闭眼。
当他们在公寓里声嘶力竭指责彼此的时候这段感情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的爱人都哽咽着说后悔了,他还需要做什么徒劳的挽救呢。他甚至都因为难以置信而又问了一遍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心话了,得到的答案依旧只有尤杨那一声咬牙切齿的肯定。
胡闹也好深思熟虑也罢,旁人想怎样看待他和尤杨的婚姻都无关紧要,他能做的事情只有满足对方最后的要求。从前他们的确相爱过,他也是抱着白头偕老的心去接受那枚素圈的——即使回过头来再想,或许它只是尤杨不愿亏欠他的理由,因为就在他们去珠宝店的前一个月,他订了一只雅克德罗送给尤杨当生日礼物。
他的爱人从来不愿亏欠谁,感情如此,物质上更是如此。
家庭、朋友、职业规划,为人处世的观念甚至是对待婚姻的看法,他们之间其实早已存在种种矛盾,而这些矛盾并不能被他一昧的迁就退让所解决,比起沈之虞所说的胡闹,他们的婚姻也许更像是他一厢情愿的勉强。
勉强到头,再深的爱也会消磨殆尽。
大洋彼岸的沈之虞气得扬手摔了一块镇纸。
宁予桐宁予桐,永远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少爷,但凡提到他姐弟俩就没办法往下聊。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沈铎早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毕竟他拥有了安宁平静的生活甚至是愿意携手一生的爱侣,他的种种表现都让沈之虞觉得他从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里走出来了,但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即便在纽约时纵情沉溺声色犬马,可沈铎的心里始终记挂着他的故人,他那来不及告别就匆匆分离的外家弟弟。
沈之虞实在不明白宁家小少爷能有什么价值。
她记不清他是何时出现在沈铎身旁了,在她的记忆中,他不过是一个在半山长大的世家子,生得漂亮,又因了身为家中老幺的缘故而备受母亲宠爱——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叫她反感的是他对沈铎的依赖,她晓得他是早产,还有娘胎里带来的隐疾,幼年时便病痛不断,可按道理看顾他应当是自家人的责任,明明前头排着三个哥哥,他却事事都只要沈铎一人。
在沈之虞因公回国暂住那段时间,她亲眼目睹了暴戾乖张的弟弟是如何对待一个毫无血缘的小孩子,聚会时替他剥虾拆蟹不说,闹起脾气来还能端着饭碗跟在他身后跑,一旁的宁家姆妈倒成了摆设。平日里未曾见过他对谁心软的犟种,偏生宁予桐一皱小脸儿就没辙,蹲下来掰着指头耐心同他讲道理,讲不通也不生气,抱树懒似的抱着人哄,似乎一定要把那孩子哄到眉开眼笑不可。
沈之虞那时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堂堂的沈家三少爷,低声下气伺候人算什么事儿,若不是沈煜钦一再劝她别跟小孩子计较,她几乎要当面质问宁予桐凭什么将她弟弟当奴才使唤。
体弱娇气,又怕生,每每见她就警惕地往沈铎身后躲,从前拿命威胁他还不够,现在又要来破坏伴侣间的关系,有哪个当姐姐愿意看见自己弟弟的心拴在这样不成器的小东西身上。
可如果说他爱他,沈之虞却也是不信的。她还记得六年前带沈铎出国的前一夜,沈家大宅场面混乱,管家和佣人拉着老爷子,保镖们将三少爷制在地上,父子俩几乎要将房梁都吵翻。沈铎那时才十八岁,反骨一犯,四五个保镖都险些压不住他,他不愿意走,还非得到医院守着昏迷不醒的宁予桐,但他去了又能怎样呢,徒劳之外还保不齐要叫宁家人索命。沈之虞好声好气劝了半天也不管用,最后火气一上来,她在客厅里指着他鼻尖骂,不走可以呀,想把命赔给他是吧,只要你现在告诉我你爱他,我二话不说就放你出门!
一旁的老爷子叫她这话惊得暴起,但刚要拍案就被她怒喝回去了。她盯着弟弟又厉声问了一遍:说啊,你到底爱不爱他?!
沈铎被保镖死死摁着,眼神凶狠得能将她千刀万剐,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倘若一开始就深爱他的话,沈铎那时早该说出来了。沈之虞恨恨想,不说那便是不爱,性命相胁夺来的感情,宁家那小东西也真敢要。
沈家长姐仍然无法宽心,却也选择沉默未将事情告知父亲。
相比她的担忧与焦虑,宁家人似乎逐渐接受了现状,宁予桐还是那副乖顺讨巧的模样,养病养得格外认真,医生看着,药膳也吃着,成天不是和许靖舟一起琢磨未出世囡囡的乳名,就是钻进后厨陪特地请来的保姆阿姨尝试新菜。
他仿佛成了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就连秦峥特意来告知沈铎要离婚的消息,他也权当事不关己,只在电话里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搞得秦少董拿着手机在办公室里和秘书大眼瞪小眼,还以为自己打错了号码。
大约在八月底,山间还未见凉的时候,宁家把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