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自己下床吗?”
詹信回答:“我可以。”
虞尔起身把他床边折叠好的轮椅放远了:“你爬过来拿吗?”
詹信瞪眼看他。
虞尔慢悠悠放回去:“就算在这儿,你自己怎么把它打开,在床上能把手伸这么远?”
他继续举例:“病房的厕所那么窄,就算你能坐上轮椅了,我不抱你进去,你怎么坐上马桶?还是说,你就打算一辈子躺在病床,吃喝拉撒都在上面,不换衣服不洗漱,不见人了?”
詹信拧着眉沉默不语,显然在斟酌。虞尔没再说他,默默夹好饭菜放在碗里,递过去时詹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实接下碗,问他:“你自己做的?”
“嗯,”虞尔说,“尝尝看,怎么样。”
碗里有香菇炖鸡、酱爆牛肉,柜子上还摆着一碗紫菜蛋花汤,虞尔刚打开那会儿詹信就闻到了香味,眼下尝了口鸡肉,垂下眼。
“不好吃吗?”虞尔问他。
“没有,”詹信继续动筷子,“味道不错。”
吃完饭,詹信到底还是没再说要他走的事了,虞尔见他一副默然的样子,想来也不用去确认。
毕竟,无论詹信是否会赶他,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守在病房里。至于上午那会儿,他本就打算出门一趟,买菜回家给詹信做饭,生气也只是顺便的,故意装给詹信看。
就目前的情况,要让詹信马上想开是很难的,一个身心俱疲遍体鳞伤的人,虞尔倒愿意他冲自己多发点脾气,免得老是憋闷在心,加重抑郁。
这么一想,他发现詹信又是大半天没说话,一直就盯着手机,两只眼睛都快贴上屏幕了。
“你在看什么?”虞尔问他。
詹信回答得很简短:“小说。”
“什么小说看得这么入迷?”虞尔坐到他床边,凑近过去,詹信稍稍把手机拿远了些,面不改色:“我就是随便看看。”
虞尔直接伸手盖掉他的手机,詹信不明所以看向他,虞尔轻微侧着比出两个手指,支远了问他:“这是几?”
詹信:“一?”
“走吧。”虞尔让开位置,把轮椅给推过来。
詹信一头雾水:“去哪儿?”
“给你配眼镜。”虞尔说。
“好,请蒙住右眼。”验光师举着指挥棒,直接点最大的“E”字,詹信摇头,裸眼测试很快得出结果,他两只眼睛都在六某度以上。
“第一次来配眼镜?视力已经很严重了,之前没重视啊。”验光师说。
“凑近看能看清,就没多管。”詹信平静说。
“是啊,凑近看,脑袋都快成手机壳了。”虞尔无语他。
验光师笑了笑,指引两人:“詹先生继续去做电脑验光吧。”
反复做完验光后,验光师根据得出的度数拿了试戴眼镜过来:“詹先生,来,看看戴上怎么样?你可以戴出去走走,十五分钟后觉得适应,我们就按照这个度数配眼镜。”
“行。”詹信将试戴眼镜戴在脸上,看了看周围,自己将轮椅挪出检验室。
“需要帮你推出去吗?”验光师问他,“我看陪你一起来的朋友不在附近。”
“没事,我自己可以,想戴着眼镜试试。”詹信拒绝道。
听他这么说,医生便没再插手了,默默站在原地。
戴上眼镜,果真要舒服多了,詹信左右打量着,把试戴眼镜摘下又戴上,眼前就像是被擦干净的玻璃,清晰明亮。
他将轮椅移动到眼镜店门口,想在街上寻找虞尔,就听到身后有人过来。
“配好了?”虞尔说。
詹信转身看他,心里忽然漏了一拍。
今天他跟大车出柜的时候,大车随口问了一句,那个男护士有没有虞尔好看。
詹信问他为什么要和虞尔比较,大车说他这辈子认识最好看的人就是虞尔了,不跟他比跟谁比。
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只想着虞尔小时候是挺可爱的,然而眼下戴了眼镜,他终于清楚认识到了虞尔的容貌。
他有一颗暗红的痣。
那颗痣就落在他右侧的眉尾之下,像是蝴蝶翼尾的最后一圈花纹,虞尔看向自己,又或是他微微觑眉时,灵动的眼睛恰如蓝蝶振翅,轻易就能撩拨人心。
但詹信心知,这并不能怪虞尔,他只是天生得了一副好容貌,让人平白会对他产生些不可说的遐想。
“怎么了,看我看那么久?”虞尔弓下腰与他对视,声音如清风。
詹信没说话,直接转动轮椅转过身,取下试戴眼镜去找验光师:“就配这个度数,很清楚。”
虞尔跟在他身后,小小笑了一下。
选镜框的时候,店员主动推荐了许多,虞尔看向角落一款无框眼镜:“给他试试这个吧。”
“眼光真好,我正想压轴介绍呢。”店员是个活泼的小姐姐,她将眼镜从展柜里取出来,递给虞尔,“这副眼镜很挑人的,但詹先生戴上的话,绝对不错。”
虞尔想帮詹信戴上,但这人老伸手拦他:“詹信,别动,招人笑呢?”
詹信这会儿虽然看不清,但能感觉到旁边那个女店员正捂着嘴笑,他只好束手就擒,沉着眉头任由虞尔给他戴上。
“不错,”虞尔指尖松开镜腿,轻轻擦过詹信的耳廓,“很有斯文败类的味道。”
“那就要这个。”詹信赶紧取下来,递还给店员。
小姐姐麻溜登记上:“好滴,马上安排!”
眼镜做好结完账,天色渐晚,虞尔推着詹信走在街上闲逛,行人三三两两,经过他们时都自觉往边上靠。
“多逛会儿,我想透透气。”詹信主动说,“顺便把晚饭解决了。”
“那去广场走走?”虞尔提议,“附近有家纸包鱼不错,我同学推荐过。”
詹信铺盖好身上的簿毯,回答说:“行。”
“詹信,”虞尔见他两手轻靠在扶手上,想起那天看到的茧,“你在公司天天坐办公室,怎么手上还有那么厚的茧子,老板还做苦力?”
听他这么问,詹信有些意外,看了眼自己的手,说:“光上班是没有,累都在眼睛上,手上的茧是因为撸铁整出来的。”
“健身啊?”虞尔问他,“没想到你平时那么忙,倒是不忘了健身。”
“毕竟身体才是根本,”詹信说,“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傻,会拼命去工作?也就是那阵子公司危机,我才会熬夜不睡。”
“那上次呢?”虞尔问。
詹信侧过头:“什么上次?”
“我妈葬礼那会儿,你看着也很累。”虞尔推着他慢慢走,没听到詹信马上回答,继续说,“其实你也在帮忙吧,处理我妈的后事。”
那会儿薛婉容名下还有许多账目没有清算,虽然临终前就在处理了,但到底还是没赶上时候,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