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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走!”
“磨蹭什么!再磨磨唧唧,小爷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高大的战马伫立在一行壮丁的面前,连番的雨幕浇筑于马鞭上,只需一下便叫人皮开肉绽。朱厌不敢被面前的官军看出自己的异样,只能低头走路,等到右脚踩进泥泞里,踩实了,左脚才敢拔出来往前迈步。
若是叫官爷看出自己的左脚溃烂生疮,上不了战场的话,怕是下一瞬就要脑袋搬家。
没人会把兵器粮草浪费在一个必死的人身上。
乌云散开,清冷的月光打在身后几百名壮丁的脸上,照不出一丝的人色。队长看着朱厌挪动,忽然暴躁起来,马鞭尖啸,三下抽在朱厌背上,鲜血四溅,惊了战马,嘶鸣声划破夜空。
“妈的!你这小畜生真是软硬不吃!”骑兵被忽惊的战马惊地一个趔趄,心中杀意更甚,收起马鞭,竟是准备抽出弯刀送朱厌上路。
朱厌半个身子沉在泥水中,想起身却被背上的痛意压着动弹不得。
“官爷!官爷!”头发花白的老人绕过朱厌,用双臂之间的铁链挡住骑兵的劈砍。势大力沉的一击让老人跪俯在地上,好悬把半口气给咽了回去。
“秦爷......”朱厌起身搀扶老人,却被老人一个手势拦了回去。
“官爷,你看。”秦爷从破烂不堪的兜里掏出一小粒金灿灿的玩意儿。这是他在草丛撒尿时从泥土里冲出来的,想必是西凉的游骑掳掠的宝物太多,沿路掉下一些金粒也懒得去捡。
骑兵咽了口唾沫,战乱年头,整块的银子都少见,更别说金子了。秦爷看着他贪婪的目光,识趣地把金子塞到骑兵腰间,耳语道:“上头也是定下了人数的,这时候死一个,还是死的年轻人,您也不好交差不是。”
骑兵终于是收刀回鞘,朝队伍末尾的官兵使了个眼色,把朱厌和秦爷都换下去,找了个壮汉当作领头羊。
“都给我记住了!耽误了赶路的期限!就是杀头的罪过!天王老子都护不住你们!”
“秦爷,我......”朱厌有些拧巴,那一小粒黄金是他以前大半年的收入了,他知道这是秦爷捡来给自己孙女置办嫁妆的钱。
“莫来头......”秦爷操着一口浓郁的蜀腔,摆了摆手,“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晓得,哪还操心得了钱啊财的。”
“云乡,开始下雪了哇......”秦爷回头望向自己的家乡。
朱厌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应和着说是。
“回头让你娘亲给我多做几件棉衣,就当老头子我救命的报酬。”
朱厌的娘亲,是云乡织布缝衣的好手。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南朝积弱,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若非前些年横空出了个青衣小将,只消一人一剑便呵退镇南关千骑,南朝早已易主。
朱厌捏了捏鼻翼,收回思绪。那逍遥江湖的侠客也好,威震天下的将军也罢,绝非自己这个临时充数的壮丁可想,眼下的要紧事,是要从战场上活下来才行。
上面下了命令,十个人头,换自己的活路,二十个人头,可换碎银十两。
一百个人头......赠官锦十匹,良田二亩。
春去秋来,云乡已经送出去三批男丁,活着回来的不过十指之数,更别说衣锦还乡的,十里八乡都不见的有一个。
“停!”
领头的骑兵打了个手势,一行人停下脚步。周遭空气开始凝固,乌云愈发低沉,按在朱厌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官军捏起少许湿润泥土闻了闻,腰间的横刀悄然出鞘,露出刀身云纹。身后士兵默契的四下散去,寻找游骑的身影。
马尿的骚味,没错了,虽说被连番的大雨冲淡了不少,但这味道他绝不会记错。马蹄印记被冲刷干净,他也不知道这林子的游骑有多少,按照西凉人的习惯,约莫是十人左右作一小队,两人领头,至少也是练气的境界。
“七人,两人练气境界,一人重伤,六匹战马,前方百步处扎营。”
散出去的探子很快带来消息,领头的稍微松了口气。那重伤的练气士只需要让身后的五六个壮丁牵制,争个鱼死网破就好,剩下一人就让自己对付,胜算还是很大的。
朱厌看见官军眼里闪烁精光,嘴唇紧咬,几乎就要哭出声来。他面色由青转乌,不断呢喃:“绕过去,绕过去,绕过去,求求你......”
“发下去,一人三只。”领头官军从背囊掏出几十只精细小巧的弩箭和一些折叠好的连发弩,再三嘱咐,“这弩箭乃是我朝国师联合清雾山的阁老亲手锻造,对付寻常武夫有穿甲破胸之能。你们只需拿上,绕过两名红衣人即可活命。”
“官爷,我还没拿到。”朱厌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着急大喊。
“你,你,你,你,还有你。”官军把末尾的朱厌揪出来,递过一把短刀,“你们几个,我另有安排。”
篝火的光亮越发明显,朱厌的心就跳的越快,肉汤的香气从密林中钻出来,几个少年的肚子不争气的叫。
“待会儿死的时候,我得想个法子喝上一口肉汤。”朱厌身后的少年面色惨淡,嘴角似是挂着微笑,空洞眼神望着朱厌身后的黑暗,自顾自的呢喃。
昏黄的篝火旁躺着一名红衣男子在无助呻吟,他右腿齐膝盖处已经全部截肢,断面处还淌着黑血,显然是余毒未清。身旁的壮汉斜靠在脱下的铁甲上,一口一口嘬着汤,肉末挂在络腮胡上也懒得清理,只是一直看着伤者要死不活的样子发笑。
“去你妈的......”阿不都有气无力地咒骂一声。怎么偏偏是他倒霉,在后撤的时候遇见了南朝的埋伏,折损两个好手不说,还中了玄空阁调制的毒,若非身旁壮汉当机立断斩下他中箭的右腿,现在他估计都去见长生天了。
“大人。”骑兵端了碗清粥给阿不都,却被一掌掀翻。
“滚一边去!老子要吃肉!”
“阿不都。”壮汉搀扶起骑兵,笑吟吟地说道:“中原的医生都说过了,皮肉之苦,应当忌辛辣静养才是。”
“是啊大人,上次陈医生才劝过您......”骑兵接过壮汉的话茬,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多出一个小孔,鲜血顺着喉结下淌,片刻便失了生机。
“敌袭!”